谷银环失魂落魄的跟廖青衣告别后,脑海里不时的闪过她不冷不热的眼神,以及表哥在家时对她敬而远之的态度……心里不由有些绝望起来。
“死丫头,不是让你去附近医馆找大夫吗?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这脚上疼得很!大夫呢?”斜倚在地上的廖青萝披散着头发,强忍着脚上的疼痛,气哼哼的看着谷银环。
“二表姐!”谷银环颇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可是当她看到廖青萝绣花鞋上不断渗出的血迹,只得忍气吞声的解释道:“二表姐,这是在街上,哪里随便就有大夫?你先忍耐一下!”
“什么?”廖青萝的声音立马高八度,柳眉倒竖的看着谷银环,刚要开口喝骂,眼角余光一瞥,见离她最近的一个贵妇人正躺在丫鬟的腿上,痛苦得扭曲着脸,却面带异色的看着她,急忙挤出一丝笑,压低了声音,恨恨的质问道:“没找到大夫?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谷银环心不在焉的扯着手里的帕子,无情无绪的道:“我遇见三表姐了!”
“三……你看见青衣了?”廖青萝颇有些惊讶,一瞬间居然忘记了脚上的疼痛,眨巴着眼睛幸灾乐祸的问道:“不是说剪了头发做姑子了吗?”
顿了顿,又嗤笑道:“什么时候连姑子们都可以随随便便的跑出来看热闹了?真是好笑!对了,她真的剪了头发?”
“没……”谷银环颇为不满的看着廖青萝眼中瞬间迸发的神采,没好气的道:“没看清楚!”
“怎么会看不清楚?”廖青萝狠狠的横了谷银环一眼,对她的回答很是不满。
人,尤其是女人,只要不是瞎子,头上有没有头发不是一目了然吗?是看不清楚还是不愿意说真话?
廖青萝转念一想明白了——一定是为了遮掩而戴了帷帽吧!
想象着廖青衣顶着圆圆的光头,身穿丑陋的皂衣傻傻的样子,廖青萝笑了,忽然感觉遍体通泰,连脚上的伤都不那么痛了!一激动居然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作敏捷,估计扯动了脚上的伤处,脸皮抽了抽,迫不及待的吩咐谷银环道:“银环,你扶我到那边找青衣去!”
“二表姐,还是不要去了!”谷银环看到廖青萝兴致盎然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劝道:“三表姐那边一个家丁受伤了,伤得很重……”
刚说到这里,就听有人一迭连声的嚷道:“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有人干脆哭出声来:“谢天谢地,终于……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家xx快不行了!”
“我家xx伤的更重,被马踩了!大夫先帮我看看!”
人们争先恐后的围上去,互相描述着亲人的伤势,说的凄惨无比,各不相让,居然吵嚷起来。
大夫是个斯文瘦弱的少年,长得白白净净,身穿洗的发白的青衫,背一只大药箱,被众人围在中间推来搡去的犹如大海中一叶扁舟,急得他汗都下来了,嘴里忙不迭的喊道:“不用急不用急!一个一个的来!这样下去,岂不是一个都看不成?”
然而,任凭他喊破了喉咙,人们依然互不相让,有几个家丁生怕受到主人的责罚,干脆由动嘴发展大哦哦动起手来。
“大夫,你平时出诊多少钱?我出一倍的价钱!”
“我出两倍!”
“显摆你有钱那?我家夫人出十倍价钱!”
最后,一个家丁以高价和强悍的战斗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拉着小大夫刚要跑,迎头就被一个小厮拦住了。小厮身后,还站着一个更加彪悍的护卫,门神一样拦在了他们头里:“嗨,五公子,我家少爷疼得厉害!您再给看看!”
“三哥的脚不是刚刚看过吗?扭伤而已,没事!我先给他们……”小大夫摆了摆手,抬腿要走。
小厮如丧考妣,指着自己脸上的红肿的手指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五公子,小的求您了,您再给看看,就一眼……”
“不成!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这大夫是俺花高价请来的!凭什么先给你们看?”花了大价钱的家丁不干了,胸脯一挺,手指着自己的鼻梁,大咧咧的道:“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听好了孙子,我家老爷乃……”
刚刚还唯唯诺诺的小厮立马换上另外一副嘴脸,乜斜着人高马大的家丁,一龇牙:“那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齐相!齐相听说过没?我家公子乃齐相的儿子!还有,知道这大夫是谁不?这是我们齐家的五公子!滚——”
一听说齐相齐柏堂,人高马大的家丁吓得一哆嗦,立刻犹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回头,上下重新打量着小大夫——齐相据说只有一个儿子……是了,齐家家大业大,族里也有其他的分支……可是,夫人的伤势严重,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大夫,还……
想到这里,他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梭着小大夫。
“好吧!我先去那边看看堂兄!”小大夫苦巴巴的道,说完,抱歉的看着家丁,安慰道:“我马上就回来,你稍等!”
那边,齐文冲坐在临时找来的石块上,在他的四周,小厮家丁护卫一群人,打扇的打扇,按摩的按摩,擦汗的擦汗,即便这样,也不能阻止这位祖宗的暴躁……
按摩的捏重了,被一脚踹了出去;打扇的力气太小,被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顶着五指山哭丧着脸闪到一边,换人继续……大家耳听着他不时的哎哟声,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廖青衣简单的为廖江包扎了一下,看着伤口渗出来的鲜血以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急得直搓手。这年月医术落后,还没有补血这一说,继续下去的话就危险了!
正在苦思对策,就见廖青萝被谷银环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来了。人还未到,双眼就直勾勾的朝她的头上看去:“青衣!”
廖青衣正琢磨着如何找个大夫或者就近找一间医馆,见了廖青萝一脸的兴致勃勃,心下疑惑,不由深深的打量了她一眼。
“青衣,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廖青萝也仔细的看着廖青衣——气色看起来比上次在蟠香庵要好许多!尤其是由内自外散发出来的那种淡然出尘的气质——以前的廖青衣,美则美矣,像温室里沉默腼腆的含羞草,性格娇柔懦弱。可如今,却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站在那里,眉目轻敛眼神沉静,宛若一枝展露娉婷洁白素雅的莲花,静静的开在天地之间,开在盈盈碧水的池畔,闲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暗自妖娆。
该死的!
廖青萝的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又像千万条毒蛇在啃咬吞噬着,疼得心肝都抽在一起,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狰狞,恨不得冲上去抓花廖青衣的那张脸……
这么想着的时候,手下不由自主的用力,抓得谷银环惨叫起来:“哎呀!二表姐,你抓疼我了!”然后,揉着胳膊朝她的脚上看去,柔声安慰着:“不是伤处又疼了吧?你再忍忍,那边的大夫在为齐相家的公子治伤呢!”
齐相家的公子齐文冲?
哈!廖青萝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