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正值深冬,天寒地冻,身穿单薄长衫的李月圆,却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冷意,蹙着一双淡眉,面无表情的走在去往客栈的大道上。
杨珊跟在后头几步远的地方,表情一样很是凝重,还带着一丝懊恼。
其实,刚才她听到老汉说,大华寺的和尚将那些尸体都烧了的时候,心里别提多开心。只要李月圆父母的尸体没了,这次的危机自然也就瓦解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或则说,大华寺的和尚太过卑鄙了,如果不出意外,那两具还留着的尸体,肯定是李月圆的父母。
留“着我父母的尸体,恐怕也只是顺手而为而已,他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做给剑宗看的,我俩只不过是小鱼小虾罢了!”
李月圆突然顿住脚步,转头对着杨珊一笑,笑容爽朗,眉宇间却满是无奈。
他的表情显得很轻松,一点都不像是死去爹妈的人,杨珊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表情,心中却觉得更加的难受。
“他一定觉得很无力!”一个念头闪过杨珊的脑海里,杨珊看着李月圆的眼神,就变得越发的诡异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不会冲动的,你放心,父母都死了那么久,我再伤心,心情也好了许多,刚才,不过是陡然听到消息,一下子陷入了某种情绪中而已!”
杨珊那怜悯的眼神看得李月圆浑身不舒服,他笑着解释了一句,连忙转身大步朝着前方已经不远的客栈而去。
天气灰蒙蒙的,没有什么太阳,就如现在杨珊的心情一样。
“你想怎么夺回你父母的尸体!”
入了客栈,进了房间,杨珊终于忍不住低声询问,绝美的脸上,一丝担忧闪现,毫无掩饰的意思。
“夺、怎么可能,大华寺虽不会留很多人在武威候府内,但是,不管多少人,修为肯定比我俩要高,这种情况下去夺,十死无生,我是这么想的,我先假装成找亲人的普通人,去武威候府打探一下情况,然后,我们俩再做最终决定!”
李月圆捧着一杯热茶,不急不躁,条理分明的细细说着,清秀的脸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思索之色,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成熟。
“你能这么理智,我就放心了!”
杨珊轻轻的松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话一出口,她才感觉到不对,因为,她发现对面的李月圆紧紧的看着她,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中,还有一丝笑意。
“不要想多了,我的年纪比你大了七八岁,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杨珊想也不想,这话就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她马上便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果然,对面的李月圆,虽然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双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了。
“再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杨珊看到李月圆的双眼,感觉心中涌出了一股极其烦人的情绪,这让她相当火大。
杨珊生气了,那是绝对不会忍着的,当啷一声银剑出鞘,如同神龙出海,瞬间就指在了李月圆的咽喉,再进一分,李月圆就要香消玉殒,英年早逝了。
“杨大小姐果然还是这么霸道,连看一眼都要杀人,那以你的面容长相,难道以后你要杀尽全天下的男人!”
剑尖指在咽喉,李月圆笑得潇洒而又从容,不得不说,这幅样子真的很有吸引力。
尤其是在他拍完这么一个响亮的马屁之后,杨珊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她冷哼一声,也就不再与他计较,收剑入鞘。
“你先在房中待着,我趁着天未黑,先去武威候府打探一番,记得给我预料晚饭!”
李月圆远眺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脸上表情微微凝重,放下茶杯,起身郑重的说道。
他的心中,远不如他表现的那么轻松,他时刻记得,父母的尸体还躺在武威候府之中。
“小心一点,记住千万不要冲动!”
杨珊很想跟李月圆一起去,好歹让李月圆有个照应,但是,那样一来,他们俩就太显眼了,尤其是到了武威候府,暴露的机率太大,所以,她连提都没有提。
“晓得,我只是去看看他们有多少人,顺带看看武威候府,回忆下当年的时光!”
李月圆说得很郑重,语气很沧桑,如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准备回到家乡的那种感慨与情怀。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李月圆还只是个少年,离开家也才不到一年,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珊明知道这样做不好,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容如同百花绽放,冬日阳光,灿烂却不刺眼。
“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笑!”
李月圆轻声吐出几个字眼,人已瞬间消失在房中。跑得这么快,一半是害羞,一半是怕杨珊拿剑砍他。
“是吗?”
看着两扇被打开,‘吱嘎吱嘎’响着的房门,杨珊没有李月圆想象的暴跳如雷,反而带着点笑意的摸着脸庞,自言自语。
“刚才跑什么,等下打听完情况回去,怎么面对!”
李月圆走在一条尚算繁华的街道上,买了一串小孩带着玩的假胡子,修饰一番,又买了商人衣服,毡帽,经过好一番伪装,这才大步朝着武威候府所在街道而去。
一路上,李月圆一直苦思冥想,想得不是怎么面对武威侯府中的敌人,而是回到客栈之后,怎么面对杨珊。
“老哥,你买糖葫芦吗?很甜的哦,买一串吧!”
一个年轻小伙,扛着一根树状的东西,上面插着各式各样的糖葫芦,站在不远处,朝着李月圆吆喝。
李月圆左看右看,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旋即才反应过来,如今的自己做了伪装,不正是一个三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吗。
好笑的朝着年轻小伙摇了摇手,李月圆背着双手,老气横秋的朝着以往最为繁华,如今却僻静的如同鬼街的武威候府而去。
“现在的生意好难做!”
愁眉苦脸的小伙,看着这个中年男子迈着八字步离去,苦恼的叹了口气,再度吆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