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开元二十八年春,我叫李虫娘,生在开元十五年,所以现在是十三岁。
丫儿,就是一初中生,返老还童得鄙人着实惭愧了一把。
不过这时代这宫里的人都早熟,我觉得以本姑娘的榆木脑袋,有可能还斗不过一个十岁的。
我娘叫做曹野娜姬,那个只是对外的称呼,其实人家有名儿,叫阿雅娜,就跟小姐的闺名一样,不是极近的人不会知道。
阿雅娜现在也就三十岁,按我的实际年龄该叫她一声姐姐,可惜莫名其妙变成了人家的闺女,总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她是曹国进献给大唐的舞姬,胡旋舞跳得十分之好,但语言不通,并没有被汉化,所以就出现了阿绯。
阿绯也是胡人,但是从小生长在大唐,对汉语和胡语都非常熟悉,几年前进宫当了翻译官,也就是个小宫女。阿雅娜得宠的时候她还没有进宫,后来不得宠了,原来那个翻译官就不肯跟她受罪,贿赂了太监总管给换了个娘娘伺候,那段没有翻译官的时间阿雅娜真心过的苦,自己生病吃不饱饭也就算了,还要喂我,我才是个坑。后来阿绯来了,因为阿绯没有钱贿赂太监总管,就被派给了阿雅娜一起受苦。
“你当时就是只可怜的小猫崽子,躲在你娘怀里,瘦得可怜,汉语说的也不好,反正母女两个比街头卖艺的胡人都可怜。”
我就只能点点点。
说到我娘失宠的原因,却还是我坑了她。
当年她怀我九个月的时候早产,被皇上认为是不详,归根结底皇上厌恶的是我,还是他亲口给我取的名儿——虫娘!虫子的虫!甲壳虫的虫!然后顺便一起厌恶我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过了段时间有些坏心眼的娘娘建议我们母女俩来三清殿里当道姑祈福消灾也好化解自身冤孽,我的父亲李隆基居然还真的同意了,于是三清殿成了我家。
这些身世都是其次,最重点的是,原来我不是公主!
虽然是皇上的女儿,但也不是所有皇上的女儿都能变成公主,得让皇上封你,你才是公主,不然也就是个皇女而已。
公主要来干啥的,是公主才能领月钱!我?没有!
所以现在我一头渣在被窝里,打滚。
“虫娘,起来喝药。”外面阿绯走进来,她不过十五岁,我第一眼见她叫她小丫头,到头来原来我比她还要小两岁。
“不喝,我病好了。”
苦的要死,那群见钱眼开的太医肯定是给我配了最劣等的药。
阿绯冷哼一声:“你说得出一句胡语我就相信你病好了。”
靠,这不是要我命么,哈萨克斯坦那一片地方的话我哪里会,就算是俄语我也不会,我外婆和奶奶倒是都会,她们小时候不教英语,治学俄语,听老太太说过两句,诶哟,那时候我不肯学英语,听完就老老实实学英语去了。还是英语简单。
“八嘎丫路!”
“……”
“哦哈哟!”
“……”
“F!U!C!K!”
“别装了,你说的是梦话!”
阿绯把我的被子一掀,强拉我起来灌下那些苦到掉渣的汤药。
T^T
阿绯,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确定这药没毒?宫里的娘娘们不都喜欢玩毒么,个个比唐门还厉害。
亲,她们还要靠你去和亲,以免自己的女儿受罪,怎么可能对你下毒,有没有脑子啊?!
但是话再说回来,喝这药也是我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当日我装病晕了过去以后,太医来给我检查,只说我是体虚,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我立马腾地坐起来,不体虚给他看——装疯。
然后那老太医就问阿绯我最近是不是受了啥刺激,那可不正中我的下怀,阿绯配合默契地将我上午被杨妃点名去和亲一事说了,那太医就摸着他的山羊胡子笑眯眯,恍然大悟,“这是受刺激了,受的刺激太大,疯癫。”
一时之间三清殿里要去和亲的李虫娘疯了的事,传遍了整个大明宫。
何止是疯癫,既然要装,就装得彻底一些,我把所有的记忆也装没了,才得到了上述的信息。
其他零零碎碎的消息,要等到以后碰到了再问阿绯,阿绯是个好姑娘,真的是个好姑娘,这场莫名的穿越里如果没有她,我估计会寸步难行,虽然这小丫头的脾气烈了一些。
“阿绯,虽然我不会说胡文了,但是你没发现我的汉文说得很溜了吗?这也是一种反面的证据,我真的失忆了。”
阿绯朝我的嘴巴里塞了颗话梅,不屑道:“是啊,你汉文忽然大涨而且性格也变了许多,阿绯不由怀疑你是不是长得和虫娘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
小丫头,你真相了!
“你说你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关?杨妃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好不好?”阿绯正色,不与我玩笑。
当时阿绯和阿雅娜真的以为我疯了,抱在一起哭得死去活来,我不忍心也忍受不了有人整日在我耳边哭泣,半夜爬起来对阿绯说了我的计划。
大唐总不可能把一个疯了的公主送到吐蕃去和亲,岂不是丢自己国威?而且过去许多去和亲的公主原来都不是公主,只是宗女,泱泱大国啥都缺,就不缺人,所以犯不着非要我去和亲,只要我装疯卖傻成功。
阿绯也是个有脑子的,立即问我:“你现在不疯不傻都这样的处境,不讨皇上的喜欢,若是他们相信你真的傻了,会如何对待你和阿雅娜?!”
“……”
小丫头,你不但是真相帝,还是一针见血的犀利女子!
我想了半天,却只能回答她:“到时候再说吧。”
还不忘强调一句,“但我被那杨妃刺激了一把,真的想不起来许多事情,这个不是装的!”
阿绯对我没有办法,何况她也只是个宫女,没有办法救我,就由我去全然死马当活马医了。
※
李虫娘疯了的第三日,杨妃果然带着人找过来。
“本宫听说虫娘受不了和亲的刺激疯癫了,特地过来看看她。”仍是那鼻子顶着天的口气,好叫人不爽。
我当时在屋子里,光能听到说话声,但也能想象阿雅娜和阿绯诚惶诚恐跪在地上的模样。
还有,阿雅娜又哭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