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正是南炎天然。
她嘴角露出一丝让人心醉的温润笑意。
“谷阙大师不必多礼。许久未见。你一家可都安康?”
“都好。谢公主挂怀。”
谷阙的神情并未因为南炎天然态度温和亲切而放松,仍恭恭敬敬地回答。
显然这位长公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极高。
南炎天然轻嗯了声,“那就好。”
扭头看看远处劈裂的高山,看到山缝底部深深的劈痕,她眉头微皱,这才扫了元宝一眼,但眼神立即微不可察地一变。
来闹事的竟然是他?
手一转,指尖捏一粒灵丹,她不动声色地又对谷阙说:“这里的事有我处理。你有伤在身,且回去休息吧。”
“这。”谷阙没接灵丹,看看元宝,想对南炎天然解释点什么。
“你的心思,我明白。回去吧。”
南炎天然声音温润柔和,含有一种说不出的动听韵味,但话中含有不可违逆的气势。
长公主的为人令人敬佩。她的话不能不听。
可答应好的事,也不能不办。
谷阙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转头看着元宝。
元宝一笑:“前辈的伤不能耽误,还是尽早调养好为上,以免落下什么隐患。”
谷阙点头,仍没接灵丹,神情陡然一坚,对南炎天然再行一礼说:“长公主,南炎国农牧渔发达,我父子在此已没有太大意义。相比而言,北方更需要我们。草民已答应奥泰殿下去他的国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元宝大喜过望。
方法对头。心诚则灵。
自己的努力和诚意终于打动了这个倔强固执的老头。太难得了。
南炎天然则明显一愣,半晌才意味深长地看了元宝一眼,轻声说:“谷阙大师可要想好了。”
“草民心意已决。这一面可能是最后一次。草民在此代全家感谢长公主这么多年来的关照。”谷阙的话音中带点愧疚。
但,无论有什么理由,离开南炎国,投靠帮助别国,都是背叛。
南炎天然是南炎国的公主,位高权重,修为精深,权威不在她的国王兄长之下,自然而然站在南炎国的角度考虑问题。
她心中不悦,却还是笑着说:“大师一家对南炎有大功,照顾一下,是天然应该做的。只是天然才疏学浅,生性愚笨,思虑难免不周,往日做得不够好。有欠缺之处,请大师原谅。”
这是在委婉地挽留。
言下之意是,我的人品怎样,你很了解。我以前对你们家好,如果你们不走,我以后会做得更好。
这个时候,老头倔强的可爱一面就起作用了。
谷阙恭敬道:“公主盛情,草民感激不尽。只是奥泰殿下三番五次救了我一家的性命。此恩以全家的命相偿也还不完。我谷阙虽是一介草民,位卑人轻,但尚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也从不愿欠任何人的恩情。我父子没什么大本事。难得奥泰殿下能看上我们的小技,再加恩义,我一家人自当赴死以回报。”
南炎国对我家好。那是我家对南炎有大用大功。我一家做得够多了,不欠你们什么。现在欠奥泰王子的,我必须去还。
元宝见南炎天然还想劝说,立即道:“前辈,此前在山林中发生异事,我有不好预感,怕你庄园有意外,已令我的侍卫长吉元庆回去帮忙看守。无论为了身体,还是为了家人,前辈都应该赶紧回去看看。没事最好。如有什么需要,可吩咐元庆去做。万不要客气。”
谷阙轻叹一声,看着南炎天然。
那意思是,你看人家小伙年纪不大,却想得周到。有恩有义,又有诚心,我为什么不跟他走?
事不可挽回了。
南炎天然忍不住狠狠白了元宝一眼。
“既然这样。那天然在此祝愿大师一家北行顺利。若是在北方住得不习惯。天然随时恭候你们回来。”
说着,她向谷阙微施一礼,以示感谢倔强老头一家这么多年对南炎国的贡献。
谷阙走后,南炎天然不理元宝,突然吩咐随行侍卫:“辳辕,你去林中帮前有车,后有辙兄弟一把。”
之前,前有车,后有辙哥俩被棕狮一吼震伤昏迷,跌落云端,被下面茂密的树冠藤萝接住,侥幸没摔死,也没被山中游荡的众多野兽分尸,醒来后回想一下,惊出一身冷汗。
浑身象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受,五脏六腑都有伤,筋骨移位,不敢乱动,想服药慢慢调息,一摸腰间,却没了储物袋,正惊愕无奈,听到上方传来南炎天然的声音,这才舒口气。
感觉形象太丢人,哥俩没好意思呼救,赶紧发神念向长公主请求援助,并简要汇报了一下发生的事。
南炎天然这才知道内情。
辳辕有两元宝大,身高一丈多,躯体粗壮,面目凶恶,着一身黑色盔甲,更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从来,他就一直凶狠地盯着元宝。
对不知死活来南炎国闹事的人,他当然不会温和。
谷阙的事让他看元宝的目光更凶戾。
只是没有公主的命令,他不好随意动手。
答应公主一声,辳辕以凶戾的眼神警告了一下元宝,这才降入林中寻找受伤的那两兄弟。
南炎天然仍不理元宝,径直拿出一面花纹玄妙古朴的古镜,单手举着照向下面的山林。
一道圆柱银光射出,光幕放大,竟笼罩了整个四明山区。
山野中的万物象放电影一样,清晰地一片片闪过镜面。
片刻后,从原始森林中飞出两只凶兽老实站在南炎天然旁边,正是形似豺狼头长独角的那两只异兽。
南炎天然继续察看古镜中的映像。
元宝静静站在一边。
他没心思在这耽误时间,更不想看别人脸色。哪怕耍脸色的这位应该是位极美丽的女人,但必须耐心等待。
既已猜到南炎国可能已完全掌握在南炎王,或者是五龙氏之手,自然可知,南炎长公主这次急急赶来,不会是偶然路过,也不会仅仅只是为了来季氏家串串门子聊聊天。她必定要插手干预。
尤其是有了谷阙的事,元宝知道,想见季氏四姐弟,先得过这位长公主一关。
请人这事,能不用暴力,最好不用。否则麻烦和后遗症很多。
然而,元宝熟悉人情世故,知道求人也要有实力,在这,不展示足够的实力震慑住对手,想请人帮忙?
休想。
他默默打量着神策真君认真介绍过的南炎长公主,积极准备对策。
这位公主戴着面具,身材也很高挑,曲线美妙绝伦,乌发盘起如云,星眸红唇,肤如凝脂雪玉,极细腻白嫩。
在清新迷人的香气缭绕中,抢眼的是一身雪白。
白面具,白宫妆,白鞋子,白披纱,白腕帘,白玉琢,连拢发的玉钗、围帕、发簪、插针也都是雪白的。
别的女人哪怕长得极好,打扮成这样,也可能让人觉得很别扭。
但落在南炎天然身上,这一切却更显出她有一种卓而不群的气质,有出尘的高贵和美丽,神圣不可侵犯。
元宝本意是想观察判断一下南炎天然的修为,尽可能做到心中有数。这一细看,虽然不知她到底长相怎样,仍不禁一阵心跳加快,感觉有些口干舌躁。
此前也有两位女人能让元宝心神震撼,心旌摇动。巧了,还都是截面具的。
一个是英姿飒爽的可恶英娘;
一个是北芒王宫遇到的那位象一团火一样的狠辣女人花伴鸿。
这两位让元宝印象更深刻的是她们的狡猾,干练,果断,盛气凌人,极度的骄傲,和眼中极度的寒意。
这位长公主飘逸圣洁,温润如玉,高雅大方,韵味恍若天成,实在是太楚楚动人,看了让男人心里猛然生起万丈倾慕之火,正符合天然、炎之名。
青灵无疑极美。
尽管元宝心里认为师姐是最好看的,但打小看到大,彼此太熟了,平日里相处,忙的是应对师姐千变万化的整人手段,忙着逗师姐开心一笑,对青灵的美貌几乎熟视无睹,自然不会有震撼感。
况且青灵刚成年,身上缺乏成熟女人的那种魅力。
天歌就更不用说了,就是个身材挺高,看着象个大人,实质没发育好,心态更是有明显孩子气的娇憨少女。
元宝心里对歌儿更多的是一种类似哥哥对妹妹的宠爱和维护。
不过,南炎天然气质再出众,形像再美丽,元宝也不会丧失半点戒心。恰恰相反,他更警惕。
这位公主态度和善,语气圆润柔和动听,不带半点烟火气,一举一动都流露着诱人的风采,连翻个白眼都是那么美,和英娘、花伴鸿一样是颠倒众生的尤物,但,也和那两女人一样,浑身隐隐流露着一股极度高傲自负,仿佛她们不是什么人类的散修贵女,而是上天垂青的至高女神,习惯,也应该俯视苍生。眼神也一样充满冰冷,只是隐藏得深。
元宝直觉认定南炎天然比英娘、花伴鸿更有心机,绝不是外表那么纯洁单纯,绝不是心慈手软。
南炎天然观察完四明山,不动声色地收起宝镜。
这时,辳辕也帮前有车,后有辙哥俩大体恢复了身体,带着两人飞出树林。
看到元宝在公主旁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公主,一副色魂授首的色鬼样,辳辕大怒。
他早有心教训元宝,只是一直没找到出手的直接借口,这下好了。
“呆,下贱无耻之徒安敢对我家公主无礼。”
如雷喝骂中,一柄金黄战矛带着洞穿星辰的威势,直扎元宝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