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随着相处时间的逐渐变长，我们总能发现如今站在你旁边的那个人跟你刚刚认识的那个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正如我现在看到的这样。
我印象中的老头子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心存浩然正气，豪情壮志，疾恶如仇，在牢笼里放声大笑，在小人前不屑一顾，在严刑拷打下安之若素。总之，是个男儿热血的真英雄。
而我眼前的老头子却是这个样子的——在一大堆敞胸露乳的女人当中饮酒饮得不亦乐乎、忘乎所以，左搂右抱，亲亲我我。已经很和谐地和这花天酒地之场景融为了一体，成为名副其实的花花老头。
突然，一女子盯着宝二惊呼：“张公子你来了啊！！”她这么一呼，本来围着老头子的那群女子便跑了一大半，全跑来围着宝二。那个尖叫声啊，此起彼伏，我的耳膜都快破了。但这也让我重新审视了宝二的身份——通常能让妓院的女人如此疯狂的，除了钱，还是钱。
我低头在阿铭耳边轻声问，“你那个小弟什么来头？很有钱吗？”不等阿铭回答，我旁边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旁边的化着吓人的浓妆的女人一脸夸张地看着我说，“你不知道吗？他是我们城里的首富的独生子啊！”我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心道女人果然见钱眼开。那浓妆女子话还没完，她一把抓着我说，“咦？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你一定是今天新来的吧！”我瞬间瞪大了眼睛，没等我反驳，她又把话给接上了，“你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做什么？这可不行啊。”于是那女的边说边开始扒我的衣服。
我瞬间吓坏了！她这是在做什么？！我连忙去扯我的衣服，一边还骂着，“你给老娘滚开！！”那女的大概是身在红楼多年经验丰富的原因，那扒衣服的功夫还真不是盖的！我手忙脚乱得就差咬过去了。
这时，身后突然被猛地一拉，跌入了一个怀抱。我还没来得及扭头看身后那是谁，便听见耳边传来阿铭的声音：“放手，她我已经要了。”可是声音听起来感觉怪怪的，扭头一看，才发现，原来他难得的没在笑。
那女的听了话后才收了手，脸上堆满了笑容凑过来说，“原来是小官爷点了的人啊，小女子现在给你赔不是就是了嘛，莫要生气。以后要常来啊，我一定跟妈妈说把她给你留着！”说完便扭扭屁股过去服侍宝二了。留下我憋着一股闷气在那没地儿撒。
我从阿铭怀里气呼呼地挣脱了出来，气得直蹬地。“她以为站在这儿的都是干这行的么？！气死老娘啦！！！”
回头看见阿铭面无表情地扯了扯他的衣领子，对我说：“衣服。”这才提醒了我，立马躲在他身后整理了一下刚被弄乱了的衣服。可是他干嘛要摆脸色给我看啊？我疑惑地用余光瞄了瞄他。
他见我整理好衣服后，终于挤出了原来的笑容，没错，总感觉是挤出来的。他跟我说：“青楼里的女人肯定会被认为是青楼女子啊，哪个女的愿意没事去逛青楼啊。”“你以为我想进这地儿的啊，还不是因为那色老头私自奔这地儿来了！不进来还带不了他出去！虽然现在进来了似乎也挪不动他……”说着，我狠狠地瞪了眼那色老头，接过他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白瞪了……
“不过……”阿铭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说，“你可能有这喜好。”我没听懂，问：“什么喜好？没事逛青楼？我有病啊我？”“起码我觉得你如果正常的话不会去劫别人的新娘，要劫也应该劫新郎才对啊。”
完了完了完了……总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无力感……可是我还是没有放弃解释。要知道，在一个可能往后要一起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的人心里留下一个不正常的印象就意味着你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忍受异样的眼光。我可不希望我的未来这么黑暗。于是我把他拉到一个角落的桌子边坐下，打算慢慢跟他解释。
我说：“首先呢，姐姐我是喜欢男人的。至于那个抢亲嘛，完全是当时的情况所迫，我并不是蓄意去抢的，那只是一个偶然，是个误会。”我瞧他依旧一脸怀疑，于是打算豁出去了。于是把脸靠在他耳边轻声说，“既然我们有同一个师傅，那也算自家人了吧，那我现在跟你讲的事你可不能说出去哦。”看到他慎重地点了点之后，我继续在他耳边说，“其实我是前不久才第一次来到这里，我本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我和小一是被人从领国季国一路追杀过来的。当时他们差点就追上我了，我对这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该躲到哪里去，这时发现街上有红轿走过，为了脱离追杀者的注意，我突然想到了个好注意——抢亲。”
阿铭总算明白她这一无厘头的行为的缘由了。被追杀的女孩却跑去抢亲，这大概是那些追杀的人想也没想过的，只是单纯地把她当作右国的一个普通的采花贼罢了。“可是啊，”我接着说，“他们有灵犬，那是季国皇室特别培训的一种嗅觉比一般的狗要灵敏好几十倍的特别用于追踪的狗，就是因为它们，我才会被追了那么久。所以……”
阿铭眯着眼看着我说，“所以……你果断地跳屎坑了？”
“没有果断啦，是我不小心掉进去的……好吧是我果断跳进去的。那种时候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啊好不好。后面发生的事你也应该知道了吧，大概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讲完自己的故事后突然觉得自己好凄凉啊……是怎样凄凉的女生才会自愿且果断地往屎坑里跳啊……实在悲催。我容易么我？！
“可是……”阿铭接着说，“你为什么又被追杀又要跳屎坑的这么悲催啊？”
我被他问愣了。只能说……他很准确地戳到了我的痛处……我的郁闷顿时一窝蜂地涌了出来。我趴在桌子上边捶着桌子边大喊道：“哇——你以为我想的啊——没人疼的孩子就是可怜啊——这么小就自力更生我容易么我——哇——”我带着哭腔哗啦啦地说了一大堆，也不管阿铭到底听没听。不过哭是假的，难过却是真的。所以后来阿铭也枕着自己的手臂趴在桌子上看着我，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一边温柔地笑着对我说“别怕，以后有我们呢”的时候，真的感觉眼眶在微微发热。
“别对我这么好。”我很严肃地对他说。“会依赖。”
“这是我的事，”他微微地笑着回我说，“你可管不着。”
可是我很讨厌这样啊。如果做不到一直对我好，就干脆一开始就不要对我好。被抛弃多了是会厌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