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赔着小心小声的问,“我说姑娘,你是人是鬼啊?”
“废话,你没看到那墙壁上落着她的影子吗?”张牢头毕竟是有些经历的人,最先冷静下来。“鬼怎么会有影子?”
“哎哟!”待看清了这点,张妈和李婆便松了劲似的瘫坐在地上,“可吓死我们了。”
张牢头望着怔怔的发呆的思齐,心里却飞快地盘算开了,太子妃是一心要置她们姐俩于死地,可现如今这丫头竟死而复生了,是不是该向太子妃禀报一声,他低头就瞅见了放在地上的绳子,原本要用来吊起思齐的尸体的,可如今?太子妃交代的这个差事该如何办好呢?
他略一沉吟,就笑嘻嘻的说道,“思齐姑娘,既然醒来了,就好好休息休息。”说着,脸色一沉,看着张妈她们,“你们两个,跟我出来!”
张牢头带着她们二人来到四下无人的僻静处,先是冷冷的目光盯得她们二人浑身不自在,尔后便淡淡的加了一句,
“等会她睡着后,把你们该干的事情干完!”
她们二人大惊,尤其是张妈,简直无法接受,“张头,你也看到了,这小姑娘活过来了,这是她命大,我们怎么能…?”
“怎么?你不想做?”张头冷酷的说道,“别忘了,上头给的银子,你可是揣进自己的口袋里了,现在想反悔,可是来不及了啊。”
“可是张头,那是在她死后做些善后,如今,可是…可是要真的害她的性命?这…这可是伤天害理的事啊。”
张牢头冷笑,“伤天害理?张妈,你倒是如今学的心越发的善了啊,你收银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干的就是这档子事,这会儿子主持正义,是不是晚了?看到咱们是本家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别找不痛快啊!”
一直默不出声的李婆,此时考虑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儿,她活了一把年纪,坏事好事的,她倒是不在乎,有银子赚就行,可是这神叨叨的事情,就太让她忌惮了,她犹犹疑疑的说,
“别的倒是不怕,可是,你们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太过奇怪了吗?明明那女孩都死透了的,我亲自检查了的,绝不会错,可是转眼就又活过来了,而且还生龙活虎的,她别是什么鬼怪妖魔的附身了吧?若是这样,咱们别说是伤害她,能保住咱们自己的小命就算是不错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另外二人顿时觉得自己身后阴森森的发冷,张牢头神经质的回头四顾,没人。
沉默了一会,张牢头问,“那你们说,怎么办?”
“无论怎么办,我都不敢去伤害这姑娘的性命!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张妈不管不顾的说道。
“我现在是问,如何向上头交代!”张牢头咬着牙问,
“实话实说?”李婆问,
“不行!”张妈不同意,“那这姑娘的性命定是不保的。”
“如果她真有鬼神保护的话,那别人也伤害不了她。这个你怕什么?”张牢头也想向上头回禀。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真是如此,这丫头将来会不会报复我们?”张妈说。
这话一出,张牢头倒是一怔,有道理,他皱着眉头,来回踱了几步,看看张妈和李婆,再低头想想,终于下定决心,
“这样,我们先不向上头说此事,反正上头也早就知道思齐那丫头已经死了,在发配的数目上早就心知肚明,不会太过较真,我们索性就说连夜把那丫头埋了,省得主子们烦心,你们俩回牢房去,把那丫头带到别的牢房去,记着,尽量把她弄得脏兮兮些,不要让人看出她原来的模样,明日大队人马一起程,让她混在女囚堆里,一起发配了事。”
张妈原来是点头称是的,听到这里大惊,“还要让她跟着发配啊,何不索性……”
张牢头眼睛一瞪,“你要把这烫手的山芋捂在手里不成?留她条性命已是积德,余下的事情,看她的造化吧。就这样。”他挥挥手,示意她二人赶紧去办,“记住,此事除了我们三人知道!否则,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日,事情竟真如张头所说那样,管事的大人们没有过多的在女囚的人数上留意,就匆匆打发了她们上路了,直到坐到了关押女囚的牢车里,沈碧君才彻底的认清了一个事实,思齐已死,自己是真切的俯在了她幼小的身体里,而现在,沈碧君想起昨晚上张妈反复叮嘱自己的事情——如今她既不是沈碧君,也不是思齐,而是沈碧君出了五服的远房表妹,因为凑巧在吴府做客,便倒霉的跟着受了牵连。
“哎,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同一个牢车里的一个眼睛小小的姑娘贴近了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和气的问,
“暖昔。”她犹豫的想了一下,才记起张妈并没有交代她该叫什么名字,于是灵机一动,随口取了一个。
“哦?”那姑娘用力想了想,“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她也仔细的打量这个姑娘,可笑的是,她竟也不认识这个姑娘是谁?可恨的连坐制度,虽为一个族的,却从未见过,反受牵连。她低头默然一笑,“我是沈碧君出了五服的表妹。从来没来过京城,只此一次,竟…
”
那姑娘豪爽的一拍她的肩膀,“哎呀,我也是,你说咱们冤不冤。我叫梦蝶,暖昔是哪几个字啊?”
“温暖的暖,昔日的昔。”她轻轻的解释,心里却愧疚的很。
“好,暖昔,我记住了。”梦蝶点点头,“我爹娘死的早,以后我们互相照顾哈。”
她点点头,暖昔,从此后,这世上再无沈碧君,只有暖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