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绿珠这个女子,青青是打心眼儿里钦佩的,但是对于岳托所谓的“石崇和绿珠也算是难得的一对真情相待的痴心人”的说法,她却是完全不认同,心里想着,口中便不由的轻吟出一首诗句:“大抵花颜最怕秋,南家歌歇北家愁。从来几许如君貌,不肯如君坠玉楼。”
“喔?”闻听青青此言,黑暗中,岳托的脸上瞬间染上一抹莫名的情绪,在他眼里,一个的蒙古草原上小姑娘,不仅熟悉汉书中的故事,而且小小年纪竟有着如此独到的见解和汉学修养,这完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其实,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姑娘时,她正在拼了性命的从察哈尔派入科尔沁草原上的奸细手中救出自己的堂妹达哲,当时就是这个小姑娘让他第一次见识到了草原女儿的仗义和勇猛。
不过那次多亏,这幕场景被他和多铎无意间巧遇,并且及时插手将两个奸细制服,否则,两个小女孩的下场可想而知。只是,后来当他慌忙从地上将这个已经受伤昏迷不醒的小姑娘从地上抱起的那一刹那,他才意外发现小姑娘面容竟有些面熟,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这小姑娘的五官样貌特别像他一个已经离开人世的故人!
后来,他才知道小姑娘竟是科尔沁汗王的孙女,自己和多铎竟是无意中救下了两个小格格,而那日里在筹谋向察哈尔发起偷袭进攻的前一晚的宴会之上,便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小姑娘,之前听说她的情况不太好,没想到这么快竟然恢复了,只是相较起她的堂妹达哲,那天她的表现竟然会有些羞涩拘谨,与上一次她给他留下的英猛印象完全不同,那一次他便有些疑惑了。
再后来,经历一场恶仗之后,疲惫的他独自一人在树林中休憩,小姑娘竟在无意间突然闯入,那个时候,她那双几乎会说话的大眼睛中在望着大玉儿和多尔衮手牵手的背影时,散发出的那远远超出她这个年龄段的苍凉目光,便不禁让早已阅人无数的他为之一震,只不过,在独自面对自己时,她那小女孩子家的羞涩还是难以掩饰的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以至于他竟不顾一身的疲乏,心甘情愿带她去后金帐营中寻找她的堂妹达哲。
在他的眼里,这个小姑娘的性格太让他捉摸不透了,就比如说这一次,一曲箫音吹奏之后,他在意识到来人是她时,心中先是一愣,随后便起了恶作剧的心理,想捉弄吓唬她一番,其实恶作剧这种小孩家才玩的游戏,对于他这个年纪和身份的人来说,的确是太不相称了,可是刚才看着她在自己的手里如受惊的小兽般哆嗦成一团的样子,竟不自禁的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可是,就在刚才,当“我想要你”这四个字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时,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最后一次说出这四个字时,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而且这四个他也只曾对一个让他这辈子都刻骨铭心女人说过,可是没想到在夜幕的掩饰下,今晚他竟然非常自然的对这个小丫头片子脱口而出,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今,回想这个小丫头刚才的一开始表现,太让人捧腹了,可是后来当小姑娘说起自己所吹奏的箫曲时,竟然头头是道,而且对于历史上石崇和绿珠之间那段复杂的感情纠葛竟也有着独到的见解,这不由的让他刮目相看了。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隐约间,岳托总感觉的眼前的这小姑娘并不像是一个生长在蒙古草原王府大院中的小格格,更像是一个出生在汉人书香世家中的小女孩。
她那毫不娇柔做作的羞涩和惊恐,往往会瞬间让人尤其是男人产生一股子的保护欲望,可是当她那无意间流露出的与她的这个年龄和身份极不相称博学和才华,又总是能让人叹为观止,给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可亵玩的感觉。
就在这时,漆黑的夜晚里,一阵夹杂着浓重湿气的春风吹来,青青腰间挂着的小铃铛又开始“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这才把岳托的心思拉回了现实之中,稳定住心神后,他淡淡冲眼前的女孩子说道:“快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虽然青青此刻有一千一万个拒绝的理由,可是越来越漆黑,越来越伸手不见五指五指的夜色下,她还是没办法鼓足勇气去说出“不”字,只能顺着心意轻轻的点了点头。
两人刚走出那颗大树没几步,轰隆隆的雷声便再次响起,青青被吓坏了,她刚想捂住耳朵,却不料一双骨节修长的大手早已先她一步帮她覆住了耳朵,是岳托。
第一次和一个异性如此贴近,青青感觉自己脸刷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可是却无力去拒绝那双大手给她带来的温暖和安全感,便也就顺从的接受了。
待雷声完全停止住,岳托才把手从青青的耳边拿开,他把手放到手边,吹了一声口哨,很快的,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在两人的身边停下。
岳托先是伸手摸了摸马鬃,然后把青青抱上了马背,随后自己也跃上了马背,确定青青坐稳了之后,才开始吆喝一声驭马前行。
大概是岳托想在暴雨来临之前把青青送回到毡帐吧,所以马儿奔跑的速度有点快,其实自从穿越前的一刹那从马上摔下来后,青青便对骑马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平日里对于马儿们更是避之不及,可是今夜,坐在岳托的马背上,依偎在岳托温暖宽厚的怀里,耳边听着这个男人粗重的呼吸声,青青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心中再没了一丝的惧怕。
虽然马儿奔跑的速度已经是很快了,可是在离着青青的毡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豆大的雨滴还是扑簌簌的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