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带走了梁天的最后一丝意识和青鹰机身上的最后一簇火苗。青鹰带着一点初始旋转向下方坠落,随着重力以及空气阻力的作用,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旋转得也越来越快,就像是一支旋转着飘落的羽毛。
圣卢西亚上空“重组”的画面一片死寂,死神的声音传出去很远,不过这声音并没有将画面激活,或许是因为他不是这画面的主人。但是这声音还是激活了某些东西,比如——放逐的神经。
直接化作一条直线从下方飞来,她单手将青鹰机身稳稳地托了起来。
“走!”
见状,死神再次一声疾呼,并且不再恋战,纵身向山尖的那片云飞去。
和方才的那声“梁叔”相比,这个“走”字显得更加简短。简短的意思当然就是急切,而如此急切的声音终于激活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圣卢西亚的上空活了过来。
“休走!”
朱元第一个反应过来,只见他左手一拉缰绳,右手提着激光刀向前一挥,整个月鸟连队便朝着死神俯冲而去。
而处在远征一号控制室中的欧阳延却是青筋暴露,眼中尽是血丝,他狠狠地一锤窗壁,怒喝道:“远征师全体官兵听令,撤退!”
“什么?”
朱元控制月鸟一个猛地减速,一脸的错愕。
“师长?”
“撤退!”
“是!”
一支军队最重要的东西便是纪律,作为地球国际培养的第一支军队,即使已经臣服于那个种族,也依然有着最严明的纪律。欧阳延一声令下,整个远征师便开始向红岸岛返航。
回过头,欧阳延狠狠地瞪了一眼娜迦。他可以相信末世预言,也可以相信基因的主人最后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但是他无法忍受别人操纵自己的精神,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秒钟。所以他要离开,所以他必须离开。
娜迦仰头望着死神悬停在山尖的身影,不知为何,她非常安静。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快要落空了,就好像她不知道欧阳延已经决定和她反目。
很快,放逐飞到了死神的旁边,两台机甲对视了一眼,眼看着就要飞入乱流之中。
此时的娜迦真的没有在思考或者布置什么阴谋,她只是很认真地在思考而已。曾经身为一个研究员的她拥有自己的素养和自觉性,在思考的时候她就是真的安静,也许这样会错过了什么,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似乎已经阴差阳错地得到了什么。
思考是为了确定。
然后,她确定了什么。她的直觉果然是对的,她看着已经快要消失在时空乱流之中的那些机甲,突然笑了起来。
……
“噼啪噼啪…”
黑暗中,数不清的未知物质接连轰击在机甲防护罩上,每一次轰击都会直接将那处的引力场击穿,溢入一些无形却真实存在的东西。这些东西会粘在机身上,然后让那些钛金变成真正的虚无。
原来卫远星并没有说谎。
突然,这片时空开始暴动…
为什么是天不是地,为什么有宇也有宙,告诉我雨为什么不往天上下,告诉我雷为什么能劈死人?
时间仿佛在狂奔。突兀出现的光线在交织,光影被扭曲,一头海妖的翅膀被斜斩却仍然鼓动,那些像是星球一样的事物浮现了又变为点点沙尘...刹那间,这里一片光明,洁白的光像是凭空而来。死神转身,身后是一头鲜血淋淋的海妖。
“你答应过我的。”
说着,这头海妖从怀里掏出一个很小的事物,然后将它抛向死神——这是一只海婴,迦娜的进化者后代体内蕴养的生命。
“带它走,这是你的承诺。”
两道力场分别从死神和放逐机体射出,将那只海婴包裹了起来。
突然离开母亲的身体,小海婴开始惊恐地在力场盾中打转,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羊那般惊恐。
随着它的旋转,整个时空在继续变化,而迦娜的身躯也终于被完全撕裂。
死神再次看到了红岸岛的那片森林,甚至看到了自己不久前在圣卢西亚上的足迹和身影,在某一刻又感受到来自天空的压迫和娜迦那无处不在的意志……
倏地,他的眼瞳骤然明亮。他看见远处一个奇怪的发光体,一个像是在搏动的发光体。
这个呈条状的发光体就像一个线头般,一头固定着,另一头在虚空中缓缓地飘动。那看似很轻的飘动却让周围的能量发生着剧烈起伏,而这些起伏的能量潮冲向这片空间的每一处,将沿途一切有形的物质撕成碎片。
但它不是某种物质,甚至不是能量,它像极了几十年前出现在太阳系的那个虫洞,只是不知道它连接的是三维的另一端还是其它东西。
“哗!”
又一道能量潮冲向机甲,而当死神抵挡住冲击,稳住机身的时候,那如线头似的发光体早已不知在何处。
光线继续交织,时间不知是在前进还是后退,像是远征一号的舰船闯入视线又快速消失……
“卡!”
在一个突兀的瞬间,一道超强的能量潮冲向机甲,将他们推入一个散发着白光的孔洞之中,也将他们苦苦维持的引力场击得粉碎。
“叽~”
小海婴发出一声惊恐地呼声,接着便失去了踪迹。
“噗噗噗!”
三台机甲击碎空间,出现在大西洋某处的上空。
吴尽出现在死神的肩头,耷拉着肩膀坐在那里。他看着放逐扛着青鹰那奇怪的姿势,忍不住笑了起来,并且冲着对面那双有点恼火的眼睛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