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陌展开密信浏览了一遍，也颇为惊愕地抬起了头。齐雨问他：“你觉得可信吗？”
风轻陌沉吟片刻，“我觉得，可信。”
没想到风轻陌也相信楚逸暄！齐雨指了指外面：“刚刚萧大人来过？”
风轻陌也是聪明，立即领悟到了：“你怀疑他……是赫连城的内应？”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齐雨问。
她也怕冤枉了好人呀！
风轻陌再度陷入沉默。他微蹙起双眉，缓缓地坐了下来。“若他是赫连城的内应，那赫连城将东夷发兵的消息通过他交待给我们，目的是为了阻止赫连镜赢得胜利？”
“可能是因为赫连城不想让赫连镜扬名立威！”
“你的意思，我们虽然抓住了两个细作，但身边的隐患并没有清除。”
“有可能的吧？那天撤到桃坪去的真相，只有我和你知道，没有知会过萧燃。所以，他没有阻止那两个人的行动，那两个人才会暴露在我们面前。”
“也有可能，那两个人只听命于赫连晟，而萧燃，是跟赫连城单线联系的。”
风轻陌的分析，让齐雨心惊肉跳！“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真要是这样，那该怎么办？”
风轻陌沉吟片刻，说道：“只能再设计试探一次，看看他的反应。——你有什么妙计？”
齐雨睁大眼睛：“为什么又是我？”
风轻陌不禁微微勾唇，“因为你聪明。”
“好吧！”齐雨撇撇嘴，“太子爷这么看得起小生，小生不敢推脱。”
还小生呢。风轻陌眉眼间都是宠溺的笑意，小妮子顺竿子就上的精神，他还是颇为欣赏的。
这个晚上，齐雨找到了萧燃，拿着手里的口罩：“萧大人，又来找你帮忙来了！”
萧燃立即恭敬地起身：“不知王妃有何吩咐？臣当尽力去办。”
“是这样的，我还想再找找各位大婶、大嫂和妹子们帮我缝口罩，可大军和百姓已经从桃坪撤回康城，大家住得比较分散，我一家家去找还真有点不方便，所以还想麻烦萧大人帮忙把任务给大家发放一下，你看行吗？”
“当然！臣这就派人去办！”萧燃忙接过齐雨的口罩，“不知这一次，王妃需要多少数量？”
“越多越好！为了康城的安全，希望大家都能克服一下困难，今天晚上加个班！”
“好！”萧燃立即转身对手下吩咐道，“快去吧，把官衙的捕快都派出去，就按王妃说的办，注意态度要温和，尽量安抚好人心。”
“是，大人。”
“还有，把库存的一些小米拿出来，分到各位百姓的家里去，大家晚上熬夜辛苦，半夜还能熬碗小米粥喝。”
“是，大人！”
齐雨默默地望着萧燃，如果不是怀疑到他和赫连城的关系，瞧他这样的表现，真不敢相信他会是赫连城的内应啊！——这明明看起来像一个爱惜百姓的好父母官好吗！
若这只是一场乌龙，那就好了。
这世间光明正大活着的人多一些，那才有正有量啊。
这时，萧燃转过身来，对齐雨赔个笑脸：“王妃，已经吩咐下去了，请放心吧。”
“好，那就多谢萧大人了！”齐雨点点头，松了口气，“没有办法，非正常时期，我忙不过来，只能麻烦康城的父老了。”
“应该的，这是应该的！”萧燃连连点头。
呃，这表情，都可以用点头哈腰来形容了！齐雨一直就为萧燃的这种姿态感觉别扭呢，这么点头哈腰赔笑脸的，真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忍辱负重么？
不知道是不是邻人疑斧，反正，收到楚逸暄的密信以后，齐雨再看萧燃，便越看越觉得萧燃不是好人了。
“好！”她拍拍衣袖，“萧大人先忙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是，王妃慢走。”
萧燃恭恭敬敬地躬着身，目送齐雨远走。
风轻陌安排来临时照顾齐雨的婢女在门外等着齐雨，两人没有回房，反而朝官衙外走去。
康城的各家药房医馆，齐雨都走了个遍。再回到官衙时，她和婢女两个人都手提着沉甸甸的两大袋东西，也不知是些什么，只是，两人所经之处，必有一股淡淡的苦腥味弥漫在空气当中。
凡是齐雨去过的药房医馆，两人离开之后，便有人悄然进入医馆，指指药柜，说道：“刚才那位姑娘要的，给我也拿一份。”
医馆伙计就有些吃惊：“那……那位姑娘要的是鱼胆，用来治眼疾的，不可滥用，客官也要用吗？”
“鱼胆？”两人一愣，“哦哦，对，就是鱼胆！给我们也来一份。”
“对不住啊，客官，鱼胆数量有限，那姑娘要走了我们仅剩的一点存货，再要鱼胆可是要再过些时日才有了！”
“是吗？”两人对视了一眼，“好，那就算了，我们再到别家看看。”
“客官慢走！”
第二家医馆，两人进去便打听鱼胆的用途，医馆里的郎中有些诧异，抬眼望着两人，“二位打听鱼胆，不知是有何用途？”
那人道：“是这样的，我家小姐非说鱼胆能治眼疾，非要我们来给她买些回去，主人家怕小姐误食鱼胆害了自己，因此特地派我们来打听打听。——先生可要保密啊，不然的话，我们的饭碗怕是要被砸了！”
“原来如此！”郎中捋着胡须微笑，“你们家小姐确实没有说错，这鱼胆嘛，有清热解毒、清肝明目之功效，的确可治目赤肿痛。但眼疾又分数种，并非每一种都可用鱼胆，因此，最好还是确诊了病因，对症下药方才安全无虞。”
“多谢郎中指点！”那人拱手准备离开，那郎中又叫住他们道：
“鱼胆有毒，若是用药稍有不当便可能导致中毒，因此，须得与其他药材混合后外用方能起效，尊小姐万不可随意滥用鱼胆才好。”
“多谢先生指点！”两人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去。
风轻陌的房间里，齐雨把包袱放到桌上，摊开来：“看，都是鱼胆！这可是从康城各家医馆药房收集来的，本来是越多越好，但没办法，找遍所有的药房了，只有这么多了。”
“鱼胆本就是稀缺之物，时间又如此仓促，因此自然难以搜集更多。不过，我只知道鱼胆可治眼疾，也知道鱼胆有毒，但你要用它来下毒，却不知该怎么个下法？”
“民间确实有人以生吞鲤鱼胆来治疗眼疾，不过，服法不当会中毒的。鱼胆里面有很多种对人体有害的物质，一旦中毒，便可能损害到肝脏和肾脏，严重者会中毒而死亡。我们是没有办法直接用鱼胆之毒毒死东夷人，但他们可以用水银雨伤我们的将士，我们不也可以用鱼胆雨伤他们的人吗？让他们尝尝鱼胆雨的滋味一旦他们呼吸到我们的鱼胆雨，便可引发中毒症状。”
“具体如何实施计划？”
“东夷早有准备，准备了一个大风车来喷发水银球，我们没有大风车，但可以用掷铁球的办法把鱼胆引出去，然后再放箭射穿鱼胆，让胆汁暴洒出来，不经意间，东夷的将士便可能吸入含有鱼胆汁的空气，引发中毒症状。”
“所以，你才又准备新的口罩，是为防止自己人无意吸入胆汁雨中毒？”
“嗯，虽然口罩不能完全有用，但至少可以起到很大的保护作用。”
齐雨的话说完，风轻陌沉默了片刻，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能想出破敌的办法，真是难得可贵，待大军班师回朝，我定会向父皇禀明，为你请功。”
齐雨说道：“我不需要什么奖赏，你要是真为我请功的话，还是好好地帮我安排我未来的人生吧！”
风轻陌沉声道：“放心吧！我会履行诺言的。”
窗外院子里，两名侍卫默默地来回巡视着，却没有人发现窗下的廊柱后悄然站了许久的人影。
趁着两名侍卫交换位置的时候，那人悄悄贴墙离开，脚下悄无声息。
“你说的都是真的？”萧燃的房中，面对手下的禀报，萧燃有些吃惊。
“是的，大人，小的听得真真切切，虽然他们的声音压得有些低，但小的确定没有听错半个字。”
“他们竟然要以鱼胆为武器……”萧燃倒吸了一口冷气，缓缓坐了下来，“没想到她还会有这样的办法，这个齐王妃，心机可真是深啊！”
“是的，听起来，好像齐王妃想要跟太子索要什么承诺呢，说不定，齐王妃就是想得到太子的承诺，才会向太子献出鱼胆之计的。”
“知道了。”萧燃点点头，皱着眉，神情凝重，全然不像在风轻陌与齐雨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恭敬谄媚之态。他抬起头，警惕地低声问手下，“可有人发现你的踪迹？”
“不曾有任何人发现，太子房前一向警戒松懈，只有两个侍卫站岗，可能他不会料到会有人会来偷听。”
“好，不过，万事还是要小心为妙。”
“是，大人，小人谨记。”
“你还是继续留意太子的动静，齐王妃那边，也需继续留意，不过，最好远远观察就好，千万不可靠近。齐王妃聪明过人，不要让她觉察到异状。”
“遵命，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