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谢千瑶照例躺在那青石地上假寐,灯已经熄了很久,屋子里一片漆黑,只听见外面的秋风瑟瑟的刮着。
床榻上已经响起了微弱的睡熟后的沉重鼻音,却只有两个人的,这洗衣服的活计实在劳累,通常情况下那三个女人一沾枕头就会睡着,哪里有可能像这样的翻来覆去夜不能寐?一定是那绿意心里有鬼,想要行盗窃之事。
谢千瑶心里了然,自己也便微微的放沉了呼吸,装作睡熟的样子,果然不一会儿就见有人从床榻上轻轻翻了下来,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了她的身前。
说老实话这绿意本性并不坏,只是一时起了贪念,这才想要去偷东西,又加上她自认为已经摸准了谢千瑶的脾气,自然胆子也更大了起来。
蹑手蹑脚走到跟前,见谢千瑶睡得很熟,她的心里面便更加的高兴,当下就伸手探向谢千瑶的的手腕,想要来一个顺手牵羊。
谁知刚刚接近,就见那小环的眼睛便猛地睁开了,直愣愣的看向她,顿时吓了她一大跳,猛地向后退开一大步,忙不迭的说道:“小,小环,你醒了?婶子看你的被子挣开了,就就想帮你盖一盖。”
说着就又急急忙忙的上了炕躺下睡了,心里面却是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那小环会不会察觉不对怀疑起她来,或者就这么嚷起来?这女人虽然有贪心,但是一想到自己会被人当成贼来看待,也会感觉到异常的难堪,床上的另两个人已经睡得很熟了,微微发出一点鼾声,她的心却是仍旧砰砰的跳着,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又过了一阵子,绿意才有了几分胆子,撩开蒙在头上的被子,支棱着耳朵去听下面小环的动静,却是一点声息都没有,便觉得奇怪,难不成那丫头刚刚只是在做梦,现在又睡下了?
壮起胆子欠起身往炕下面看去,谁知这一眼下去,却让她魂飞魄散!
直挺挺站在她的身前的那个黑影不是小环又会是谁?她居然一直就这样盯着她许久,却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你你,你要干什么?”饶是绿意这样胆子很大的泼辣女人也觉得心里慎的慌,结结巴巴的小声问道。
那小环却是一声不吭,目光呆滞的看了她一阵子,忽然就抬起手来缓缓的抬起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起来,最里面嘟嘟囔囔的念念有词:“西瓜,大西瓜,切,切……”
说着右手就举了起来,里面居然还捏着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的尖锐石块,猛地就朝着绿意的脑袋砸了下去!
那时快虽然不大,但是顶端实在是锋利,像一把小刀一样,任谁在头顶上挨一下都会受伤,偏巧那绿意还反应奇慢,一点也不会躲避,就那么呆愣愣的看着,眼看着就要被击中了。
“娘诶!”这时寂静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惊叫声,却是那阿红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看到这个场面惊讶的大叫了一声。
似乎是被这一声惊叫给吓了一跳,小环猛地定住了身子,愣怔了一会儿,把手从绿意的头上收了回来,扔掉石块就转身回到了地上的被褥跟前,直着身子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就若无其事的睡了过去。
炕上的两个女人却莫名其妙的互相对视了半天,良久那阿红才低声说道:“这小环,莫不是有迷症吧?”
绿意惊魂未定,探头看了看小环已经恢复了正常,并未再有任何伤人的举动之后,才战战兢兢的问道:“红姐,什什么是迷症啊?”
阿红到底上了几岁的年纪,对于对于这种病症还是有几分了解,当下便说:“我也就是听说过,十四五岁上的时候村子里有一个李婶子也是得了这种病。
听说她每天晚上睡着以后都要起来魔魔怔怔的满屋子走,有时候还拿了家里面的菜刀乱挥,把他男人的胳膊差点砍下来……等被人大喊上一声叫醒过来,自己却什么都不记得……”
说着自己也觉得害怕,哆嗦着问:“你说这小环也会不会是这样,万一哪天也挥着刀到处跑,是不是也会把咱们都砍了?”
两个女人越想越害怕,自然是一夜无眠,谢千瑶却自己躺在被子里暗暗发笑。
其实她哪有什么病?不过是之前也曾经听过这类病人的情况,今天就灵机一动效仿一二,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却想不到这里原来也有一个懂行的人,倒是免费的为她做了一个宣传。
绿意阿红之类的人不过就是一些穷苦的下人们,她自己自从重生之后也有了很多类似贫困的经历,骨子里自然是很同情她们的,怎么忍心真心的去伤害?今日的事情也就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当下一夜无话,等到谢千瑶第二天早上再醒来的时候,情况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先趾高气扬的那几个妇人,如今全都对她敬而远之,眼神中都透着一股子奇怪的恐惧。
谢千瑶乐得如此,也不再和她们搭话,自己一个人在边上哼着小曲子干活,就见不远处那绿意正在拉着小紫嘀嘀咕咕,一边还隐晦的向着她的方向指一指,显然是在叙述昨晚发生的事情。
谢千瑶心里头自然知道她们现在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怪人,以后也都再也不敢得罪她了,只怕是白天把她惹恼了,晚上犯了病再起来报仇。
果然往后的日子便顺当了很多,不仅白天的活计减少了很多,就连晚上都享受了上炕睡的权利。只是那几个女人却都挤到一起缩到炕头上去了,离她远远的,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怕她晚上伸胳膊伸腿的抽风误伤人。
就这样日子飞快,转眼就过去了两个多月,其间谢千瑶也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从原先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洗衣妇。
小环的这具身体也算是正在成长的时候,因此个子也窜高了几分。本来是一个瘦小的丫头片子,现在倒隐隐有了些成熟的少女风韵。
一切都还算平静,只是有一点却让谢千瑶十分苦恼,原本她到这里来就是要寻找机会报仇的,只是这个洗衣房却由于太过僻静,消息十分闭塞,就是想要出去随便走一走都是不可能的,因此一直都没有什么收获。
阿红本来就是主管送衣服的,所以能够自如的在谢府里行走,谢千瑶便十分羡慕,总想着要与她换上一换,无奈她与另外几个人的关系实在是不好,总也张不开这个口。
幸好这个尴尬的局面在不久之后就解决了,起因却全是在阿红的一场大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