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南宫姑娘没有死，还换做了一个人？”福伯很是奇怪，若是换做以前，这种怪异的事情发生，他绝对不会相信，而如今，确真真正正地摆在他面前，一个已死了的人居然会换魂到另一具躯体上。
肖风瑾细细地对福伯还有郑玄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二人闻后都是久久不能消化这等消息，尤其是郑玄，主子曾经说过，她便是她，他一直以为主子只是糊涂了，谁知事情竟会是这样，他竟险些夺了她的性命，可是，她还是原先那个南宫岳吗？
郑玄知道南宫岳呆在这里的目的不纯，其实，主子也是知晓的吧，他都能想到，更何况是他的主子肖风瑾，只不过不同的是，肖风瑾不愿去想、不愿去管、不愿去查，他与南宫岳之间的关系隔着一层薄纸，倘若捅破了，恐怕就难以收尾了。
但是，郑玄想着，即使她是那个南宫岳，他一生要侍奉是肖风瑾，从跟着他，瞧着他如何生存下去的时候，便已经对天发誓了，他宁愿舍弃生命，也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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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我一直呆在肖风瑾的帐中，衣饰药膳，每日都有专人送过来，点燃的香炉中加了些助眠的香料，为我准备的衣服大多都是雪白的颜色，头饰用品也都很符合我的喜好，简单但不庸俗，他们都是忙完自己的活，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便出了帐营，除了小雪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苦笑，这一切都是肖风瑾的安排吧，若是换做以前，他为我做这些，如此了解我的习惯，我定会感动地一塌糊涂吧，可是，现在心中却隐隐酸痛。
我不想怀疑肖风瑾的目的，可是，前世已经给了我那般痛苦的教训，甚至还夺走了我心念重要之人，兜兜转转，最终被我知晓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推动的那一刻，现在又怎叫我不生疑惑。
信任就如同一张纸，当人无情地撕碎它，想要再次粘连起来，那痕迹永远也无法消失。
原先的我太过于相信他，甚至还打算麻痹自己，不去想，可是，最后，换来了什么？！
肖风瑾喜欢我吗？我不由地问自己。
想着失忆的这段时日，多少也听过、见过，深夜肖风瑾的呕吐，小雪对我的讲述，似乎一切都在说明肖风瑾心中确实有我，可是，会不会仅仅是愧疚呢？不然的话，他又怎会和百里嫣然成亲！
来到这里，我也听到士兵谈论此事，说是在还未成亲的时候，百里嫣然就来看望过肖风瑾，士兵们对百里嫣然的印象非常好，善解人意，温柔娴淑，美丽大方，是了，就像是她还是柳如烟的时候，大家也是那般喜爱她的，更何况她如今成为了一朝公主，却那么平易近人。
百里嫣然说过，她与肖风瑾有着一段过去，我无法涉足，也根本插不进去，似乎那段过往牵扯着他们二人，彼此相照才走到了今日，肖风瑾又怎么会拒绝百里嫣然呢？
我低头凄然一乐，我还在这里瞎想什么，肖风瑾对百里嫣然的感情是至深的，一切的一切，他都是那样为她着想，在常将军绑架我与百里嫣然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百里嫣然，他们互相拥抱在一起的情形在我脑中依然清晰铭刻，记忆犹新。
现在，肖风瑾这么做，一定有着什么目的，我是个愚钝之人，由始至终，都猜不透他，一直都是被他牵着走，蒙在其中不得其解，一头栽了进去，如今，应该也是如此，我不能再次心软，否则，齐娘、常楚墨以及将军府的那一斩就白白牺牲了。
“岳儿，你在想什么？”小雪端来一碗药汤坐到我旁边，担忧地看着我，打断了我的思绪。
是啊，现在我该清楚我要做的是什么，不要再有任何动摇，肖风瑾，他，该是我的，仇人！
想通了这些，我心中坚定，对着小雪微微一笑，拿过那碗药，仰头而进，黑色的药汁顺着我的喉管而下，苦涩难当，我却连皱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突然，我感到有一股视线一直瞧着我，猛地转头，肖风瑾！我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眼神已经变得冷漠疏离。
他看了我许久，之后，微微低下头，垂了眼，轻声道来，“身子好些了吗？”
“呵，没被你害死，算是不错了！”我冷言讥讽。
肖风瑾身子一僵，沉默良久，抬起头来，眼神中有种悲怨之情，嘴角却露出温柔的笑容，看起来更加悲凉凄然，柔柔似是叹气般说出口，“岳儿，你真的不能再把我当做公主府时的肖风瑾吗？”
“哈哈——”我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仰头一笑，狠狠地瞪向他，毫不留情，“公主府？你是想叫我继续像那时那般傻，喜欢上了个心机颇深，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吗？还是，叫我忘却了种种，忘却了齐娘、常楚墨？嗯？肖，驸，马！”
肖风瑾的笑容瞬间凝固，再也没有办法维持，脸上是那般凄凉，映着他僵硬弯起的嘴角，像是被人用了打了一棍，像是一尊冰冻的雕像……
肖风瑾轻轻合目，声音愈发地小了，房中安静，小雪只是站在我身边，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将此时留给了我与肖风瑾，“我知道我对不住你，要怎样，才能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哼，肖风瑾，你别开玩笑了，我们的过去那般不堪，你竟还要求回去？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一声，如同魔咒般久久在肖风瑾的耳边环绕，他甚至有些站立不住，她刚刚说的是什么？那般不堪？
肖风瑾嘴边的笑容变成凄惨一笑，既然不堪，那么为什么每到午夜梦回，他只有梦到了公主府，在她身边那段时日，才会安然入睡。
既然不堪，那么曾经她的告白，睁着清澈的眼睛瞧着他，又算什么？
既然不堪，那么他胃病与寒毒发作，却觉得周身被温暖包围，腹部有只小手在轻轻地揉着，都是梦幻不成？
既然不堪，那么总是有个人，担忧着他的身体，为他准备各种清淡的吃食，盛宴上特意另外备出一杯未加冰的葡萄美酒，都是假的？
既然不堪，在他的生辰，明明是让他感到那么悲伤的日子，却因有着她的陪伴，纤细的臂膀抱上他的身躯，在他耳边轻声细语，谢谢他来到这个世上……
如今，那段回忆只有他一个人认为美好吗？
失了记忆的她，让他独自回想他们曾经的时光，而记起记忆的她，却抛弃了那段时光。
现在的他，真真正正像是被抛弃了般，就像是六岁的时候，亲人离去，那种感觉竟如此熟悉地再一次涌了上来。
他睁开双眼，望向那个冰冷的眼神，真真切切，含着仇恨。
岳儿，如今的你，是不是还有想要将我杀死的想法？！
倘若如此，就恨着他吧，总比忘记了他要强上百倍，不是说爱得越深，恨得就越深吗？这样，他便可以告诉自己，她的心中还是有着他的，最起码，会让他已经腐烂的内心稍微缓解。
肖风瑾吸入一腔寒气，就让我们互相折磨至死吧！
我看着肖风瑾从悲戚、挣扎再到坚定阴狠的面容，扭过头去，不愿再看到他，我不想再费力去想他究竟想了些什么，也不想要知道，只是想早些偷了军令牌，逃离他。
突然，我的下颚被一股狠力捏住，迫使我转头对上那双美目，此刻的肖风瑾，浑身戾气，恐怖狠绝，冷冷地看向我，眼神不再有任何情感，面目苍白，毫无血色的轻唇薄启，“南宫岳，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身子一震，他竟窥探到了我心中的想法。
他接着用冷漠至极的言语说道，“别想着要逃跑，”肖风瑾目光轻移，看向了小雪，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别忘了，小雪还在这里！”
我狠狠地盯着他，他居然拿小雪来威胁我。
“哈哈——”肖风瑾满意地看到我的表情，阴森长笑，大步掀帘而去。
走出帐篷的肖风瑾却踉跄了一下，白皙纤细的手指扶上额头，他终究还是这么做了，怕她会离开他啊！
刚刚，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呵呵，她竟真的想要离去。
手段也好，恶魔也罢，他做了那么多事，杀了那么多人，早已不怕会落入地狱受尽苦难酷刑了，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定会将她锁在身边，死了，也将她的魂魄套住。
是啊，这就是真正的他，狠毒、无情，甚至说，有时候，他都厌恶这样的自己，他清楚地明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设计谋划，外表出尘，内心却是冷如冰、寒如雪，出卖了自己的灵魂，用鲜血为自己铺路，他还要有什么期待？！
他这样的人，该是不配得到爱人的垂怜的。
他的确是喜爱白衣，却不是因为白衣最适合他，而是，白衣就像是他一直戴着的面具，遮盖了他一身的血色，隐藏住了原本的他。
他内心无笑，硬是多年保持着那样的微笑，他本是骷髅修罗，硬是用白衣展现出他的脱尘淡然。
真的是这样吗？肖风瑾无力地倚在帐外的木桩上，自己问着自己。
一直以来，的确如此，可是，碰到了她，似乎在她面前，他就是那副样子，发自内心地笑着，安然无忧。
一面索命冷血，一面淡然悠闲，两个都是他，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仇恨改变了他，还是他自己被自己所用的假面给征服了？！
真真切切地感到可悲，现在，居然连自己是什么样子都不晓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