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阵水声，熟悉的气息出现在我身后，我身子一僵，不敢动弹丝毫。
我感到我的后背暖暖的，那是来自于肖风瑾的温度。
肖风瑾的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用极其暧昧蛊惑的口吻吐气在我耳旁，“岳儿，你的身子怎么这般僵硬？”
我心里大大地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害的！！！
“呵呵——”如泉水般的笑声响起，“岳儿，你转过身来看看我！”
我肩膀扭动了下，想着将他的手扭掉，磕巴地说，“不，不用了，话说你还是先穿衣服吧！”我有些欲哭无泪。
这时，肖风瑾用力将我如同木板的身子扭了过来，我立即闭上了双眼，生怕自己看到他的全身后，会没出息地流出鼻血。
肖风瑾轻轻叹了口气，俯身，唇畔贴上那双眼睛，这才是他应有的温度，凉凉的，丝丝堕入我的心头，却将我的恐慌减半。
我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黑如深夜的双眸，像是点燃了点点星辰，闪闪发亮，只映出我一个人的模样。
我低头慢慢地下移，呼——，身子顿时放松，是我太紧张了，他已经穿戴整齐，唯有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整个人除了淡竹味，还有一种沐浴后的芳香。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你，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打算让我这样与你说话？”肖风瑾眨眨双眼，轻轻地笑着说，“就不怕我头发没干，着了凉？”
呃，我愣了愣神，随手抓起他放在我肩上的手，进了外屋，肖风瑾看着我无心的动作，嘴角勾起，回握那只小手，紧紧的。
我将肖风瑾按在椅子上，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放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擦着，他微阖双眼，像是小憩，双唇弯起，似在做着美梦。
他的白发与白色的毛巾在一起，分不清楚谁与谁，时不时，柔柔的细发扫过我的指尖，微湿，柔顺，如同孩子的小手指，在碰触到我的手时，拉住不放，粘在上面。
肖风瑾轻轻地张开眼睛，看向铜镜中专注的女子，脑袋晃了晃，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又开始假寐起来。
“好了！”我放下毛巾说道，轻轻推了推肖风瑾。
肖风瑾没有睁开双眼，抬起手握住我的手，脸凑近蹭了蹭，像贪腥的猫儿，满足了才站起身，轻声说，“今日我无事，陪我去宫外逛逛吧！”
我一听，乐了，连忙点头，好呀，我好想去宫外瞧瞧，貌似好久没有好好地玩耍一番了，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一字，“好！”
肖风瑾牵着我，并肩而行，我扭头看向他，疑惑道，“我们出宫不坐轿子的吗？”
肖风瑾摇摇头，搂过我的肩膀，“可还记得我曾经带你去烤鱼的那次？”
说完，足尖轻点，两个白衣飘散，纠缠在一起，翩跹起舞，皇宫越来越远，转眼间，我们已经落在大街上。
肖风瑾好笑般地揉揉我的脑袋，无奈地摇着头，“怎么还是那么吃惊的模样。”
“哇——”我眼睛登时一亮，撇下肖风瑾，跑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位前，“风，快来啊，这里好多好看的啊！”我朝身后的人挥着手，却瞧见百姓都有些恐慌地看着我们，好吧，我明白了，这样突然从空而至，估计将我们看做妖魔鬼怪了吧。
肖风瑾身子一僵，叹出一口气，果然，久违的一声“风”，让他头一次觉得冬日也不是那么寒冷。
肖风瑾顺势搂过南宫岳的身子，民间的首饰不比皇宫，材质更不用说了，但是，样式却是多种多样，极为好看的。
蓝色的菱形刻片镶嵌在一个朱钗里，还有几个红色的宝珠悬挂于手镯之上，手工精巧。
“看中什么了？”肖风瑾轻声问着身旁的女子，看着她胡乱地拿起一样，放下，眼睛又瞟向另一处，好笑地笑着，这女子，好不安生。
“诶？”突然，我的目光被一串不怎么起眼的红豆吸引住了。
我拿起它，那是一条红色的绳子，上面穿了几十颗豆子，每颗都是精挑细选，红润饱满，望着它，我悠悠地开口，念起了王维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好诗，好诗啊，姑娘好才华啊！”那摊主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我一愣，“哈哈，过奖了，不是我的诗，盗用罢了！”我摊摊肩膀说道。
肖风瑾却拿过我手中的一串手链细细地看着，喃喃说，“红豆，相思之豆，代表爱情。”
“是啊，”摊主接过话，“民间男女都以红豆为交换信物，互表心意呢！若是一方亲手串成的手链，礼物到，心意也到！”
肖风瑾点头，淡声说，“我记住了。”
我疑惑，什么记住了？
说罢，再次牵过我，向前方走着，柔柔的阳光洒在他洁白的衣袍，隐约中，像是展开了双翼的天使来到凡间。
“我们又要去哪里？”我冲着他的背影问道，我们似乎已经走了许久，他让我去看那些小玩意，却并没有让我买下。
“不知道。”肖风瑾淡淡地说着。
“不知道？”我心中出现问号，怎么？这次出宫不是他计划好的？
“嗯，不知道，我只是想，就这样，牵着你，走到世界的尽头……”肖风瑾丢下这爆炸性的一句，却是让我心头一震。
我低头瞧着我们二人相连之处，他的左手冰冰凉凉牵着我的右手，是谁说的来着，左手离心脏近些，若是一人将你放在了他的左侧，那便是将你放入了他的心间。
结果出去了一整天，我的手一直被肖风瑾握在手里，没有放开过，从一条街走过了另一条街，一直是两手空空的，弄得我有些郁闷。
不过，我将我的右手放到心口处，感觉，还不错！
深夜的皇宫，都熄了灯，每个寝宫只余门口悬挂的灯笼点着，寂静的宫苑，巡逻的士兵踩着雪地，齐步踏着，守夜的宫人们静立在寒风之中，不时地打个哈欠。
唯有肖风瑾的寝宫，彻夜未眠，通宵点灯。
模糊中，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做着什么，虽是看不清楚面目，但是，可以感受到，他，很认真。
翌日，我穿戴洗漱好，推开门，竟看到了十几个太监站在院子中，见我出来，一个太监挥手，命其余人抬起箱子进了我的房间。
“这是作甚？”
“小姐不知道吗？”莺儿跑到我身边，扶着我的手臂，担心雪天路滑，我会滑倒。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莺儿一笑，“小姐，听闻你昨日和皇上出去了？”
“是啊！”可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小姐，莺儿还是不多嘴了，你掀开箱子瞧一下吧。”
在她那种怪异的眼神中，我狐疑地掀起一个盖子，这，我后退一步，全都是我昨日在街上看到的小玩意，有的甚至只是随意瞅了一眼。
泥人、项链，胭脂、绸缎……似乎是只要是我的眼睛停留过的东西，现如今，都躺在这里，他，竟全部都记在心里了。
我拿起一个小巧的兔子状的小枕头，柔柔软软，材质丝滑。
莺儿再度凑上前来，很合时宜地插上一嘴，“小姐，这是用宫中库里存放的上等丝绵制作而成，枕上去舒服极了，还可以用来当做抱枕呢！”
我一惊，虽然样式上都是一模一样，但是，这样的材地，宫外是不会有的。
“参见皇上！”这时，屋中的众人齐齐跪下。
我急忙回头，愣愣地，放下手中的兔子，刚要请安，肖风瑾伸手阻止了我，淡淡地笑着，命所有人退了出去。
“可还喜欢？”他眼中有一些期盼，笑着看着我。
“你——”我心中顿时涌上丝丝甜蜜，他的用心，即使我是个木头人，也会感觉得到，“这般劳民伤财！”在他柔柔暖暖的注视下，我有些恼怒地说道。
肖风瑾轻轻揽着我走到床边，与我一同坐了下来，“我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你。”包括我自己。
他想着，民间的东西虽好，可是不比皇家，不让她买下，是为了命人连夜制作出来，用的当然是上等的材料。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看看。”
那是一个红色的盒子，上面一对金色的鸳鸯，我将栓子轻轻拔了出来，仔细地打开了盖子，“这是？”
盒子中躺着两个手镯，正是我昨日见到的那般。
肖风瑾笑笑，纤细的手指伸入盒子中，拿起一个手镯，戴在我的手腕处，很细心，眼睛定定不转，“这可不是昨日的那个手镯，我是用凰炎皇家御用的麟绒线做的，每一颗红豆都是我细细挑选，打洞，一一串过去的，做了整整一晚，想着今早早早地来，交到你手上，还好，及时做成了。”
他望着那几粒红豆发呆，似是怎么看也看不完，嘴角轻轻地笑着，此时的肖风瑾，那般柔和温雅，那般深情如火，他系好后，还不忘摸摸上面的红豆。
礼物到，心意是否明了？
“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这个，就由你帮我戴上，可好？”肖风瑾将盒子中的另一串相思豆拿出，放到我手上，将他的袖子向上撸起，露出洁白的手腕。
我望着我们二人紧贴的手腕，两串相思豆像是连在了一起，分不清你我，每颗红豆跳跃发红，示意着从此执手到老，纵然颜色褪去，心意不变。
直到多年以后，当我回顾当时的情景，犹在眼前，那时，我并没有拒绝，我想，我心中便已经许下这个男人，同样，也是我的最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