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牢狱之灾?”沈三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瞅了一眼沐云曦,有气无力地哼哼道,“你啥时候改行做占卜了?不好笑,累死人了!这么下去,你三哥我真就要累死了,你快给我想个办法把许洞那厮的破诗集给推了吧!”
“不是玩笑!”见他不信,沐云曦又正了色,十分认真地说,“沈三哥,你可知道这期《江湖轶事》已经触怒了一些权贵么?他们应该要采取一些行动了。”
一听这话,沈三整个人一下从石桌上弹起来般,站得直挺挺的:“什么?咱们就出个册子,能出动什么权贵啊?难不成他们眼红咱们这册子卖的好?不会吧?咱们这册子才能赚几个钱啊?”
“呃……”沐云曦有些不知道如何措辞了,沈三听人说话从来都是听一是一,听二是二,弯都不转一下,跟他说话就得来直的,“许衙内的诗集非但不能推还要印好,印得精美绝伦,人人称赞!”
沈三冲沐云曦翻了个大白眼儿,一屁股坐下来,又端着茶杯猛喝水。
“许洞那点儿文采出诗集已经是逆天而行,你还想要人人称赞?我可做不来!”
沐云曦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说:“不尽力又怎么知道?办好许衙内这事对咱们百利无一害。”
其实这几日,沐云曦也没闲着。自这期《江湖轶事》发行后,她便每日乔装出门到各大酒楼、茶楼听那些书生才子的讨论。书生们对咬文嚼字,捕风捉影是最在行的,而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狸猫换太子”、“直谏刚正”、“嫉恶如仇”、“清朗乾坤”这些都是她故意为之。她原是想借助这些引来一些人物,也引来自己的靠山。昨日她感觉到自己要引的人来了,不想招惹的人似乎也来了,她只得躲在院子中不再出门。
因为得知沈三竟然出身官宦之家,他父亲官职虽小,但世代为官总累积了一些人气,在官场上想必也有些关系。而这许知州的儿子许衙内为人最爱附庸风雅又恰好与从前游手好闲的沈三有些交往,拉拢他或许能避祸也说不一定。
“毕叔说你家世代为官,官场上的瞬间风雨,变幻莫测,你想必也有些了解。咱们如今需要许衙内的支持,更需要许衙内身后许知州的庇荫。”
“若是想向他们寻求庇护,不为他出诗集也是可以的。”
“咦?你们交情这么好?”
“许知州的大女儿正是我家大嫂。”沈三讪讪说道。
“啊?”沐云曦有些失笑,搞了半天他们竟是亲戚。
“不过,当日父亲气急发狠地说与我断绝父子关系……我,我不知……”想起当日父亲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样子,沈三心底特别虚。
“虎毒不食子。”沐云曦轻描淡写地化解他的疑虑,接着又说,“况且这次不但关系到印刷铺存亡和我们的安危,恐怕也要关系到你父亲兄长的仕途。”
“啊?牵涉这般大?”沈三一听这话,心中更虚。原本他以为自己如今好歹算是有点儿小成就,可以在父亲面前直起腰板儿了。现在一看,他这哪是成就根本就是祸端,不但自己危险连家人都牵涉到了,父亲知道还不剥了他的皮?
正在此时,外面小厮前来找沈三说许衙内来了,在前院大厅候着。
见沈三那副心虚的样儿,沐云曦无语只得亲自去见许衙内。
前院大厅,一个身穿蓝色长袍做书生装扮的人,正在惬意地喝着茶。他面前放着几叠厚厚的纸稿。一见沈三出来,便起身指着桌上厚厚的纸稿说:“沈三弟,这几日愚兄又写了些诗,反正那些都还未印刷完,便讲这些加上一并印制吧。我琢磨着,这些诗够出两本诗集了吧?”
“呃,够了,够了。”沈三强忍着心里的不快敷衍道。
沐云曦上前,顺手拈起一张诗稿,看了几眼,笑着对许洞说:“许衙内,好才华。诗集不可多出,一本足已。”
“咦?这是为何?”许洞这几日来过印刷铺好些次了,对于沐云曦他听那些伙计议论过,都说她在这印刷铺有着不一般的地位,有时连沈三都会听她安排。
“诗贵在意境,贵在精炼,故而诗人总是反复推敲斟酌,寻找最适合表达的词句。而看的人也必须反复揣摩、品味才能体会诗人用意和境界。若是衙内一下出四本诗集,人们没有时间细品衙内的诗了,那岂不是牛嚼牡丹,白白糟蹋了衙内的心血?”沐云曦扫了眼有些动容的许洞,再斜睨一眼竭力憋笑的沈三,继续循循善诱地说,“再说,衙内第一次出版诗集定是要讲最拿手,最有诗意的展现到诗人面前,达到艳惊四座的效果,这样更有利衙内以后的诗集出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