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沐云曦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迷迷糊糊,就听有人一边敲门一边扯起嗓子大喊:“流云兄弟,流云兄弟,成功了!成功了!”
流云兄弟?这人在叫谁?
“流云兄弟,我是隔壁的沈三哥啊,你在家么?”
脑袋还不是很清醒的沐云曦睁开眼想了想终于想起,流云就是她!
半个月前,她来到这名叫滩桥的小县城,与沈三成了邻居。她现在应该不是她了,而是“他”。
那日沈三问她身世,她实在不知道怎么编便随口叹道:“小弟这身世如流云浮萍般飘忽不定,叫我流云吧。”
沐云曦一个轱辘从床上翻身爬起,一边手忙脚乱的往眉毛和下巴上贴东西,一边粗着嗓子朝外面吼道:“沈三哥等等啊!小弟这就来开门。”
不一会儿,一个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头发蓬松,有些邋遢又有些脏兮兮的矮个子汉子出现在门口,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对门外黑黝精瘦的汉子问道:“沈三哥,何事?”
沈三喜滋滋地从怀中掏出一大堆黑漆漆的小方块和一叠印着字的纸张递到沐云曦面前,献宝似的说:“流云兄弟,你快看,成功了,成功了!你说的活版字雕出来了,你看!”
沐云曦漫不经心地拿起一个黑漆漆沾了墨汁的小方块左右看了看,摸摸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笑着点点头道:“沈三哥真是厉害!我就这么提了一下,这才几日的功夫你竟然就把这活版字给弄了出来!”
沈三不好意思地挠头道:“那日听了流云兄弟的建议,我便回去告诉表叔。表叔做这雕版也有三十几年的日子了,他也觉得可行,便雕了来试,没想到竟然一下就成功了。不过要将这些个活字都安放到一个版模里还是个问题。”
“的确如此,应该说活字好雕刻,而排版却是不容易攻克的难关。”
沐云曦虽然从事广告行业经常需要用到印刷和排版知识,但活字排版早就被电脑排版替代了,所以她也只知道有活字排版这东西,具体怎么弄她也是一头雾水。那日看到隔壁沈三晒雕刻版就那么随口问他:“为何不将那些字雕成单独一个一个的,印刷时拣字排版?”沈三听了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叫:“对啊!这样就不比每次都雕这么多字了!”
沈三喜滋滋地看这手中的雕刻字对沐云曦感慨地说:“这活字排版法若真的成功了,那以后我便不用没日没夜的雕版了。”
从这些日子的接触沐云曦得知,沈三的表叔在别人的印刷铺当了几十年的雕版工人,后来老板经营不下去了便将铺子打给了沈三的表叔。沈三说他表叔的雕版技术在这滩桥城也算得上有些名气,接管印刷铺后,生意渐渐好转,但是雕刻印刷一本书可谓是工程浩大、制作复杂、成本颇高,收费却始终不敢多了,所以这项生意也仅仅只能维持生计。为此许多工人便纷纷选择另谋他业,这印刷铺便只剩下沈三叔侄与一个帐房和一个负责打杂的小厮。
初到滩桥城的沐云曦四处找房子正好遇到沈三。沈三想到表叔的印刷铺空出房子灵机一动,便将其中一间房子租给了她。他们住的这地方偏僻安静,正是沐云曦理想的居住场所。
“谢就不必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沐云曦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这活字印刷术本是毕升发明的,她只不过是拾人牙慧又怎敢居功?当日说了那话后她还忐忑不安了好几日,若是这沈三的表叔代替了毕升将这活字印刷术发明了出来,她岂不是搅乱了历史?
“怎能不谢?”沈三说到这,将手那一堆黑乎乎的方块字放如怀中,笑眯眯的说:“表叔说了,这活字印刷一旦成功,咱们这印刷铺定会扬名天下了!”
岂止扬名天下,流芳百世都绰绰有余了。
沐云曦故作惊讶地问:“呀,沈兄表叔真乃能人!”
“那当然,在这江陵府的雕版师傅里,一提到毕升两字,那简直就是活招牌……”
听了“毕升”二字沐云曦双眼都直了,沈三被她直愣愣的双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又听她突然大声问道:“毕升?毕升!啊……他在哪里?”
沈三不明所以地指着外面院子道:“在西院里……”他话未说完,就见旁边的人突然飞速朝他家院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