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陌见那二人越说越亲昵,越说越旁若无人,便假借有事踱步来到雅间门口,往热闹非凡的楼下大厅看去。
好巧不巧,从他这一眼望去,正好看到对面角落里的沐云曦和王尧臣。
他们坐在角落,他起初也没注意,但是一拨一拨的小姐过去,不一会儿便又都被打发回去。那些小姐就是不死心,还是前仆后继的上前招揽他俩。萧陌觉得奇怪,该是何等俊俏的少年郎才能让那些小姐这么奋不顾身,等他看清他俩时,抓着栏杆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他想冲下楼去,但是他终是忍住了。
凌小六四处溜达一圈回到二楼,正好看到萧陌咬牙切齿地样子,他伸头往雅间里看了看,凑到萧陌耳边悄悄问道:“怎么?他当着你面就和海棠亲热了?”
萧陌并不答话,只定定看着某处,凌小六顺势看去,只看到那个角落里似乎特别热闹,好些小姐都往那涌。那里就是两个少年嘛,没什么稀奇啊?他还要仔细看时,萧陌突然拉着他往雅间走。
“喝酒去吧。”
虽然沐云曦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将位置换到了角落里,但由于他俩都是年轻俊俏的少年郎,果真如那妈妈所说,特别受小姐们欢迎,不一会儿已经来了无数批小姐骚扰他俩。
沐云曦实在烦不胜烦,便歪着头问王尧臣:“要不,咱们从善如流叫两个小姐?”
王尧臣涨红着脸死命的摇头,沐云曦叹息一声:这可怜孩子不会因为这趟青楼之行就得了失语症吧?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她也不为难他,继续当恶人拒绝那些飞来的蝶儿、蜂儿。
终于要开始表演了,大厅中渐渐静了下来。
丝竹之声缓缓响起,楼道上突然灯火通明,一群粉衣女子,手持粉纱袅袅婷婷地自楼上走出,排在楼道两侧。灯影交汇、粉纱飞舞之间走来一位披着白色披风的佳人,这佳人腰肢袅娜似弱柳,脚步轻柔似轻云出岫,说不尽的风流,说不出的柔美飘逸。
她来到楼道下边的台上站定,然后抬头望着某处嫣然一笑,接着将身上披风抖落,抬起纤手,翩然起舞。
台下楼上都哑然无声,似乎此时此刻,这世上只有台上的女子,只有那悦耳的丝竹旋律。
沐云曦静静地看着那台上佳人,心中赞叹:这倾城楼的小姐果然倾城啊,身段舞姿都是一流的。可惜这舞台灯光不够华丽,她这舞艺若是到了现代去,那肯定大火。
她侧头看看王尧臣,发现他竟然难得的看得专心致志,但目光清澈毫无半点杂念。
这王老五还真是个正人君子呢!越看他越像“钻石王老五”了!
年不及弱冠、才华横溢、长相清俊、君子风范,他比起那“江陵双璧”的萧陌来也不差嘛,跟苏绾定亲的人为何不是他呢?
沐云曦正在神游,四周突然想起一阵欢呼和掌声,她忙回神一看,那行首已经舞罢正要退下。
这堂中好些人大声喊道:“兰娘子,再舞一曲!”
“兰娘子别走!”
“我等专程前来看行首舞姿,怎能只舞一曲?”
“兰娘子过来点儿,让俺们也闻闻你身上的兰香啊!”
“……”
场面十分火爆。
兰娘子却朝众人盈盈一拜,转身飘然而去。
台下的众人见状顿时哄闹起来,好几个人甚至试图跳上台去拉兰娘子。青楼中的护卫急忙将那些人拦下,拖走。
这行首的粉丝相当热情啊!
不过沐云曦觉得有些奇怪,一般行首表演不都是放在后面压轴么?怎么开场第一个就是行首的舞呢?也难怪大伙这么激动了,表演才刚刚开始,精力充沛自然格外激动了。
一阵急促的琵琶声响起,众人渐渐安静。
一个身段丰盈窈窕、媚态如风的红衣女子,从那楼道走下,一边走一边弹着琵琶。
这青楼果真是男人们的销魂场,什么样的女子都有。瞧瞧这位,如同熟透的水蜜桃一般,比刚刚那行首兰娘子更能勾起男人的某些想法。不过细细一品你会发现,兰娘子那样的女子抓住的是男人们的心,一种得不到就愈加珍贵的心理。
一曲琵琶后又上来一位美人弹琴,这美人也是娇小玲珑,楚楚动人。
看来看去都是美人,各种各样的美人,沐云曦不一会儿就觉得看乏味了。二十一世纪什么娱乐节目,什么弹琴跳舞没看过,她觉得该走了。她刚一对王尧臣说了这个意思,王尧臣就迫不及待地往门口去。
感情他早就坐不住了,难得啊,难得,还有这么不爱美人,不爱这奢靡温柔乡的少年郎。想起他自进了倾城楼便一语不发,那如坐针毡的样子,沐云曦忍不住掩着嘴笑了笑。
两人刚刚走出门口,因为从灯火通明的地方出来,还不适应外面的黑暗,沐云曦一个不留神脚下一绊,打了个趔趄直接朝门外停着的那辆马车扑去。
王尧臣急忙一把将她拉住,终于开口说话了:“没事儿吧?”
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沐云曦对王尧臣笑着说:“没事儿。”
两人刚要抬步走人,就听前面一个男子尖酸的说道:“我还道是难得一见的断袖书生不知羞耻在这拉拉扯扯,没想到竟然是对野鸳鸯。”
沐云曦抬头一看,马车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一个骑着马的人。因为着急要回家,沐云曦原本打算忍了他,王尧臣却在一旁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你们敢做还怕人说么?若不是怕被你们撞坏马车,我才懒得和你们计较,有失身份!”那人轻蔑地哼了一声,跳上马背就要离开。
见他这么嚣张,沐云曦顿时就火了,她上前一步挡在那人马前,大声说道:“明明是你武断在先,说话无理在后,你太过分了!你得给我们道歉!下来!”
马上男子一听,不乐意了:“我怎么就武断了?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还徘徊在青楼门口,能做出什么好事?想要我道歉,没门!”
“三更半夜,青楼门口出现的人就不是好人么?那你呢?你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会是掠了什么良家妇女在这马车里吧?要不然就是到青楼来当嫖客嫖妓!一个嫖客你又能高尚到哪里去?”她故意将话说得十分难听!谁让那男子这么无理的,谁让他说话这么难听的?
“你……你……”马上的男子被沐云曦呛得说不出话。
这时那马车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何事吵嚷?”
话音一落,那马车车帘接着被人撩起,露出里面坐着的人来。
沐云曦转头看去,在倾城楼门口那两盏大灯笼若隐若现的照明下,她看清了车里坐着的人一下就愣了!
“没什么,遇见一个疯婆子!走吧。”
说着马上的男子驱马退后两步,绕开沐云曦径直走了。
马车也跟着缓缓移动,在车帘放下那一瞬,沐云曦猛然转身拉着王尧臣疾步离开。
那辆马车内,萧陌看了看依偎在怀里的女子,冷冷地说:“兰儿,该坐好了吧?”
他怀中女子听了这话,极不情愿地缓缓自他怀中抬起头来,仰面望着他,精致的小脸那双美目已经浸满泪水,她唇微启动,委屈地说到:“多谢郎主相助,才让奴家免遭受辱。奴家想到当时情景还有些后怕,现在还浑身乏力。”
说着她眨眨美目,晶莹的泪花一颗一颗的往下坠落,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想起刚刚府尹大人当着众人对兰沁不停动手动脚那副****熏心的样子,萧陌心头一软,没将她从身上推开。
“让你受委屈了,对不住。但府尹大人确实太重要了,若有别的法子,我定不会将你牵涉进来。”
兰沁将头靠在萧陌胸口,深情地说:“郎主休要自责,一切都是奴家自愿的。为了郎主,奴家受这点委屈又算什么?”
听她提到委屈二字,萧陌身子不由一僵,耳畔突然响起那些让他不敢忘,不能忘的声音:
“委屈?你还觉得委屈?我能让你留下就已经是念了当年的情!”
“你有什么委屈,你不过是下贱无耻又无知的贱人!”
“凭什么要让我们受你这下作庶子的委屈?”
“……”
那一段永无止境,无休无止只有屈辱的日子,他一度以为自己熬不过来了,幸好,幸好。
终有一****要将自己所受的屈辱全都还给他们,加倍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