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数九”寒天,江面上雾气氤氲,白茫茫一片,两岸光秃秃树枝迎风摇摆,整个之江两岸一片萧瑟。
岸边的精致小楼虽然依旧装饰华丽,富丽堂皇,但门口却冷清异常,几乎没有人影。
天刚蒙蒙亮,沐云曦披一件白色狐裘,端坐在浮光阁最顶层的屋中,接过身旁黑衣男子呈上来的书信,突然想起什么对右边站着的秦安问道:“今日是皇上选妃之日,准备得可还顺利?”
“回阁主,一切顺利。”
看来一切部署得当。
沐云曦那颗高悬的心才稍微放了些下来。
天圣五年,初秋,天子突然放弃与太后的权利争夺,做回了昔日那个乖巧听话的好儿子。这官家母子二人“和睦”了,朝野上下自然也是一片“融洽”。
仲秋之时,太后下诏,命各大州府稍有家世的适龄未婚女子暂不许婚配,均造册上报。
这消息一经传出,大宋百姓喜的喜忧的忧。喜的自然是自家有女,又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忧的是自家有女不想让其入宫却皇命难违的人。
初冬,各州府又贴出告示公布了初选名单以及来年春季进京候选的消息。
天子选妃本是历朝历代都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黎民百姓也不见有多少惊讶。但身在这局中的沐云曦一干人等却是日日忧虑,天天担心。这不,连秦安就总是板着脸,一脸凝重。虽然在萧府的时候,沐云曦就见惯了秦安一幅冷冰冰的模样,但那个时候的他只是冷漠,如今更多的却是担忧与谨慎。
秦安是真的很在意她的安危。
想到这里沐云曦心中一暖,她低头拆开手中书信,看着看着突然忍不住笑了。
“这沈三可真是能吹牛:谁家今日晒了什么颜色的床单,吃了什么菜肴,穿的什么衣裳他都了如指掌。啧啧,这口气可真是大啊,也不怕被大风闪了舌头!嘻嘻……”
沐云曦嘴上虽在笑话沈三,但脸上却也喜不自禁。
她身旁站着的秦安见此情景不着痕迹地侧目扫了一眼恭恭敬敬垂首站立屋角黑衣人,扯了扯嘴皮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自那日赵祯应了沐云曦的要助他的请求,次日沐云曦便被赵祯派到浮光阁。
浮光阁表面上是风月场所,实则为赵祯建立四部之一——负责消息传递的暗部。沐云曦替代云华成了浮光阁的阁主,暗部指挥人,秦安则是赵祯派给她的贴身护卫。
开头几日,沐云曦看着身边表情欠奉的秦安心中很是感触,恍惚自己又回到当初身在萧府的日子,然而近日的处境却是比那时难上数倍。
浮光阁因云裳迷恋上沉玉郡王刘玉而遭受重创,所有线人、信息据点几乎被破坏殆尽。沐云曦正接手浮光阁可谓是受命于危难,拯救千疮百孔的信息网。幸好当日筹办《江湖轶事》时,沈三为了网络各路消息,建立了一个组织不是十分严密却行而有效的消息网。
重组后的浮光阁,分为“宫商角徽羽”五部,每部管“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的信息收集。没部之下又增设“地、风、水”三个分支,“地”部负责盘踞某地,收集信息;“风”部负责追踪特定人,游动收集信息;“水”部则是负责传递信息的。这“五部三支”都有属于自己的暗语,且暗语每月更换。每个暗探的身份只有各分支的负责人才知道,暗探们交接信息时都佩戴面具,相互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及真实面目。
经历几个月的努力,沐云曦终于将浮光阁整顿停当,开始了正常的消息传递。浮光阁每日大大小小的消息要收到上百个,但并不是每个消息都需要她亲自处理,秦安便分担了大部分。
沈三的信足足有三张纸,零零碎碎、拉拉杂杂的说了不少事情。沐云曦看完后将信放到面前烛火上,火苗****着信纸,三两下便将那些信纸烧成了灰烬。待她抬首才瞥见那送信来的黑衣人还在屋子中。
他将信递给她后边退到屋角落中,悄无声息,安静得如同透明人。
这可真是一个合格的暗探啊!沐云曦对这人很满意,她看了看秦安问道:“能来见我的应该是‘羽’部‘水’支的负责人吧?叫云暖是吧?”
秦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许是没搞懂已经见过这么多次,她今日怎么突然云暖来了兴趣。秦安神情如旧没吭声,然而熟知他的沐云曦自然之道他不吭声就是代表她猜对了,便转头对那角落里的暗探道:“云暖,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