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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际

两章三千,呵呵……

这几乎是一瞬间产生的想法,林树单纯地想要带着胡雪到外面走走,看看更远处的天空。

于是在胡雪没有回过神之前,他便拉上了胡雪的小手,快步往外走去。他顺手在柜台的花盆旁将钥匙拿上,不顾一旁略显不情愿的胡雪,将文具店的门锁上,而后望着胡雪,温暖地笑说道:“走,走出这里去其他地方看看。”

胡雪任由林树拉着自己的手,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之中,心砰砰跳,思绪茫然地调整着自己的脚步。

五颜六色的街景在慢慢倒退,有穿着各异的行人,还有老旧不一的公交车,以及街边郁郁葱葱的大树,玩弹珠的小孩儿以及冒着腾腾热气的馄饨店……它们在胡雪的身边短暂地停留,却终究只留下一个光影,成为身后的过往。

林树会时常侧着脑袋望着身边的胡雪,心里布满了淡淡的温馨,纵使城市再浮华,纵使街道再喧嚣,纵使茫茫人海,若是能够一直牵着对方的手,也可品尝无尽的幸福吧。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胡雪的每一个表情,纵使一闪而逝的情绪也不曾放过。他发现这个女孩在慢慢地将自己放在这个喧闹的城市之中,离开了文具店这座城堡,来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似乎……她正在寻找久违的快乐与自由。

林树悄悄地放开了胡雪的小手,任由夏天滚烫的风穿行在两人之间,在这一刻,城市的伴奏曲不绝于耳,正在为两人单独演奏。

“走,上车。”

林树拉着胡雪上了八路公交,丝毫不在意车上男女诧异的目光,寻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让胡雪坐下,而在这一刻,他终于看到了胡雪淡淡的笑容。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在想这时候有一本书就好了?”林树微笑着问道。

胡雪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在想,你不怕我生气吗?”

林树一愣,尴尬地笑了笑:“当然怕,不过就算是你生气我也要这样做。我有时候做事会冲动些,不过都是为了你好嘛。”

“你做事冲动我深有其感,不过为了我好可说不定呢。”胡雪白了林树一眼,促狭道。

林树愣了愣,从怀里抽出了自己悄悄从柜台上拿的书,这本略显破旧的《平凡的世界》显然历经沧桑呢。

他突然想起了那位已经逝去的作家路遥,心底浮现出一丝缅怀。曾经他为路遥笔下的少平少安两兄弟的命运而倍感同情,而等到自己真正走到社会上之时,才知道原来生活真有如此般艰难。

而少平有挚爱他的晓霞,少安有一个平凡而又幸福的家,可是自己呢?爱情成了幻想,成家立业成为泡影,若是没有这次重生,那个时代的自己还在苦苦地追寻着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吧。

想起来并不是滋味,可是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去想。

林树自嘲地笑了笑,将这抹情绪掩去,对胡雪说道:“这本书我替你带出来了,你可以选择现在看哦,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我聊天呢。”

胡雪鼻子泛酸地别过头,她清楚地捕捉到了林树刚才一闪而逝的伤感,那种从心底全然迸发出来的情绪兴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可是敏锐的胡雪全然看到了。到底是什么让一直高兴的他出现了如此短暂的变化呢?他能很快地隐藏下去,一定是经常想到它吧。

它,可以代表很多,只是不知道他想到的它代表什么呢。胡雪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小脸微红地从在林树认真的目光下接过了书,然后轻轻地说了声“谢谢”,并没打算在车上看书的她,正歪着脑袋看着倒退的街景,心情倒是慢慢地舒缓起来了。

公交车起起伏伏地在路上行走,已经过了两站,前前后后走了不少人,又重新上来了不少人。炎热的夏季,将火的纱衣披在了公交车车厢的外围,而车厢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却在车内空调的滋润下,如同凉秋般舒爽。

坐在车尾的胡雪和林树,时而会悄悄地互相看一看,却并没有主动说话,林树安静地享受着此刻的安宁,就如同这时候的车厢一样,并没有喧闹的声响,反倒是人人都很默契地想要维持着这一丝仅存的宁静。

“我记得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赶快上路吧,不要有一天我们在对方的葬礼上说,要是当时去了就好了。”林树目光柔和地望了望胡雪,平静地说道,“你有什么地方特别想去吗?”

胡雪愣了愣,摇了摇头,片刻之后又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海边吧。小时候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了大海,就想找个机会去看看,长大了,倒也淡了。”

“海边?可惜我们义安市离海远着呢,不过你放心,迟早有一天你可以到海边的呢。”林树认真地说道。

“其实我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梦到自己去过很多地方,虽然是梦,但却是如此的真实。我在梦里去了首都,去了最北方的森林,去了遥远的青藏高原,甚至是大海的另一头的地方……可是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义安呢。就是我们脚下的义安,因为这是我梦开始的地方。”

林树的话让胡雪心里一紧,并不完全明白话里意思的胡雪有些好奇地望着林树的眼睛,想要从男孩此刻闪烁不定的眼神中看出一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这一切都是徒劳。

每个人的世界都有一番天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入别人的世界,就像眼前的林树一样,似乎神秘得让自己有些看不清楚呢。

胡雪有些不忍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搞得这么伤感,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小雪,我隐隐听说了你家里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想告诉你人人都有追求梦想的全力,你的人生并不会总如现在,你的人生需要你去改变,你的梦想需要你去追求。”林树面色平静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说这话,这话憋在我心里有一段时间了,希望你不要生气,我没有其他不好的意思呢。”

胡雪黯然地撇过头,望着一如既往往后倒退的街景,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深邃,似乎想到了一些兵不愉快的事情。

“也许别人从来没有和你说过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地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人,但是我不得不说,你知道吗?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与人之间隔着一层膜,让人无法靠近。”

“我都知道的。”

胡雪突然回过头望着林树,淡然地打断了林树的话,眼神里却泛着毋庸怀疑的坚定。

曾不止一次想过自己未来该何处何从的她,并没有在窘迫的家境以及母亲的日益病重的形势下失去自我,她在书里找到了一个世界,那里有一个梦想。

书里的梦想总有一天会走入现实,她毫不怀疑这一点,所以在一个人寻找梦想之时,她也从来没有迷失。也许偶尔会不知所措,也许偶尔会后继乏力,也许会出现不如放弃的念头,可是曾经只是曾经,现在的她依旧手握着自己的梦想,并一如既往地前行,一如既往地追求。

她很感激林树的出现,因为这个男孩刚刚降临自己的生活,便不再像是一个过客,让自己多了很多未曾有的温馨与感动。

这是朋友所能带来的全新的感觉,胡雪歪着头回忆起小时候玩伴的有趣事儿,脸上泛起了柔和的神采,她微笑道:“谢谢你。”

林树小心翼翼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下去,他认真地说道:“那你有什么打算么?”

“想读书,但是家里条件不允许,只能先把文具店维持下去,我妈还等着……”

“你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么?”林树认真地问道。

“……”

望着沉默不语的胡雪,林树知道她又走入了自己的封闭区了,他无奈地笑了笑道:“你怎么不回答?帮助是帮助,不是施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想帮助你,那是施舍你么?”

“我家里的情况并不好,老爸也不久前丢了工作,经济来源也断了。不瞒你说,我爸妈在个体街盘下了一个门面,也准备开一家文具店呢。”

“和我一样?”胡雪瞪大着眼睛问道。

“恩,所以我们有很多地方都相同呢。我还是那句话,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林树认真地说道,“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认真地回答我。”

胡雪与林树的目光对视着,在公交车的颠簸之余,车尾的这对男女,却是如此默契地没有离开彼此的目光。而后胡雪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只觉得肩上的负担突然有些减轻,而一旁的林树终于无声地笑了。

至少可以看出小雪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自己,若是时间来得及的话,那在九月份之前,很多不成熟的想法都会变得成熟,而后完成的可能性将会大大的增加呢。

林树感觉无形之中身旁的女孩与自己之间的信任多了不少,也许是自己和她之前的默契,也许是缘分吧。

他目光落在蔚蓝天际的朵朵白云之上,心情竟是如浮云飘动般的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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