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给了景家帖子,景家当天就给了答复,可是定下的日期却是在三日后。林氏对这个日期有些不满,可是也没办法。
因为林氏的顾虑,明华不好抛头露面,所以她每天都易容成初华的样子出门逛街,当然只能在下午,因为上午老太太必定会拉着她聊天,只是每次她都尽量在午膳前找借口走人,老太太和高氏等人以为她只是小孩心性,坐不住,不耐烦跟这些老家伙说话。老太太生怕明华的性子不适应在权贵人家生存,这几天思量着要不要给她寻个宫中出来的嬷嬷教导她。
明华不知道这些,如若知道也不会改变态度,嬷嬷么?看谁整得了谁?又不是没见过宫中出来的嬷嬷。
初华闭关三天里,明华跟秦王“偶遇”了三次。明华对秦王的目光十分不喜,可是不知为什么,面对秦王那双薄唇时她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每每把明月的提醒忘在脑后,顶着大姐的容貌身份顶撞与他。好在秦王并没有生气,每次只是笑笑就算过去了。秦王对女子素来宽容有礼是京城中人人皆知的事情,所以他的行为没有引起人们的特殊反应,倒是“初华”,恶名在京城中流传开来。
拜访景家的前一天晚上初华结束了闭关,出关时神清气爽,让林氏等人也深受感染,对明天要面对景家人也不觉得那么糟心了。
*****
景家也没有分家,所以林氏是以亲家和好友的双重身份前去拜访,这样便有时间与景二夫人也就是景未央的母亲单独叙话。
林氏禀告了老太太便带着两个女儿出门,刚走到大街上带着帷帽的明华便下车自己玩去了。
到了景府,林氏母女自然是先去拜访景老太太。
“夏林氏(初华)拜见景老太太。”
景老太太看向向她行礼的初华,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就是这个贱|人克死了自己的儿子么?初华觉察到景老太太狠厉的目光,没当回事,如果今天闹翻了,景未央肯定会被殃及,为了大哥,只要老太婆不太过分她就忍了。初华心中也是好笑,林氏明知景家人信不信传言都不会待见她,还偏偏带她过来,明摆着是不想让对方舒心嘛。不过也不多她一个,夏家给景二夫人母女撑腰,林氏还派了人帮未央打理铺子,所以景家恐怕是一个夏家人都不想见到吧?
景老太太挤出一个笑容:“夏二太太真是稀客。”
这是指林氏不守妇道三年不归?初华面有轻色,身为长辈又是一个家族备份最高的老人,景老太太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就带着刺。要说就算是长辈教训晚辈,那不是至亲同族就得是交情深厚的,她景家老太婆算哪根葱?
若不是景老太太一开始的目光就不善,单凭这句话初华是不会多想的。可惜景老太太坐在景家顶峰位置已经太久,不但没有练就出心胸眼光,连之前的隐忍功夫都丢掉了。所以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泄露了本心。
景二夫人坐在一旁,正好是初华的对面。她看着林氏母女,眼睛中全是激动和感激。她畏惧婆母不是一天两天了,景老太太不发话她根本就不敢开口,因此她只能以眼神表达对林氏母女的欢迎。齐妈妈站在她身后,看着林氏也是满面欢喜。
屋子里还有两位主子,那就是景二夫人的大嫂和弟妹:景家的大夫人和三夫人。
三年没见,景大夫人更加肥硕。她拿着帕子装模作样的扇了扇,丝毫不顾已是初冬的天气。她看着“病”了三年的林氏,只觉得她林氏比三年前更滋润美丽,似乎还年轻了些。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帮助景未央母女保住了家财,她又妒又恨。景三夫人瞅见大嫂的表情,暗道不好,急忙抢在她前面开口:
“夏二太太,难得你大病初愈就赶回来操办咱两家的婚事。要我说,你身子骨不好就该歇歇,交给我们也是一样的。”
景三夫人声音轻柔,看人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可是初华知道,她和景大夫人是一狼一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婆媳三人一直怀疑她们从景二夫人母女手中拿到的只是二房财产的一小部分,就是加上目前仍留在景未央手上的明面上的产业也不是全部。她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景未央母女太过愚蠢,使二房的财产或主动或被动的落到了林氏手里。
这几年虽有夏志远的帮助,但平日里景二夫人母女几乎是全依靠着林氏派来的人才没有落入各种陷阱,好好的活着。有齐妈妈等这样得力的手下,林氏能差到哪去?所以,景老太太和妯娌俩虽然心痛和不甘,却也认为落到林氏手里的那一部分是要不回来了。现如今,如何能在自家少出嫁妆才是正礼。
初华把她们婆媳的表情都收到眼里,她与母亲对视一眼,心中都腻歪得很。
林氏笑道:“有劳老太太和三夫人挂念。成亲是大事,一辈子也就一次了,我这做母亲的少不得劳累。景老太太,不知道贵府上准备得如何了?”
这次景老太太和景三夫人都没开口,景大夫人自以为终于抢到了说话的机会,她咯咯笑了一阵,然后才拿帕子捂上嘴:“哎呦,这就得问二弟妹了。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城西的两家家铺子由她们二房先管着,未央的嫁妆就她们自己准备。”
初华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什么?未央姐姐就只有两个铺子做陪嫁吗?这也太少了吧?母亲!”初华看向林氏,一脸吃亏上当的焦急表情,甚至还拉住了林氏的袖子。林氏没想到初华还会来这么一出,差点没忍住,只好低头憋着,做出为难的样子。
这边的婆媳三个一听,那还得了?景大夫人又做了出头鸟:“你小丫头想什么呢?什么两个铺子的陪嫁?我告诉你,一个也没有!那两个铺子都是我景家的祖产,只是先借给二房用,可不是就给了二房的!”
饶是糊涂的景二夫人此时也变了脸色,城西的两家铺子,包括之前交到公中的三家铺子和一个田庄都是自己和丈夫一点一点打拼回来的,怎么就成了“祖产”了?这三年来婆婆和嫂子弟妹对自己母女的盘剥打压不是一点半点,有时候还丝毫不顾脸面。景二夫人难过的低下头,若是自己争气一些,给老爷生个儿子延续香火,或许婆母就不会这么折磨她了吧?
屋内的众人包括林氏母女似乎有意无意的都忽视了景二夫人,其实林氏是暗地里留意着她。只是既然做定了亲家,林氏就不愿意因为自己表现热络的关系让她回头吃挂落。此时见她听了景大夫人信口雌黄却不敢出声,不由恨铁不成钢:这是保持沉默的时候吗?这三年她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
景二夫人则想着,夏大小姐以为景未央“只有”两个铺子做陪嫁就吃惊不已,觉得太少,可见林氏是个有钱人的传闻是真的。可惜,林氏是和二房做亲家,自己这房是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林氏蹙着眉头:“那贵府是什么打算?难得景四小姐的嫁妆里连一家铺子和田庄都没有?这也太失身份了!”
初华在一旁猛点头:“就是就是!咱们夏家可不是一般人家,说起来我们和皇家都是姻亲,要说未央姐姐出不起嫁妆,我们作为皇亲国戚可是丢不起这人的!”
林氏嘴角微抽,几乎立马就要破功了。她瞪了女儿一眼:你别演过了。初华则飞快的回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咱家老太太本来就是这意思!
景老太太心中吐槽,你们算哪家子皇亲国戚?不过是有个给亲王做小妇的庶女罢了!可是目前这个庶女十分得宠,景老太太还真不敢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免得传到秦王的耳中。她干笑道:“怎么会没有呢?她母亲的陪嫁中可是有数家不错的铺子田庄的。”
景大夫人急忙点头:“没错,二弟妹的嫁妆我们一分不留,全给我侄女陪嫁过去。”心中还不乏得意,还是老太太英明,之前用了几间快倒闭的铺子换了景二夫人的陪嫁铺子,那可是真正能生银子的啊!
林氏和初华真是无力了,她们还能再无耻些么?难不成人家的陪嫁也算是你景家的“祖产”么?还“一分不留”?做人居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夏志远告诉过这里的具体情况,林氏也知晓她们会如此“大方”的放过景二夫人陪嫁的原因。她冷笑一声:“二夫人的陪嫁都到了我们夏家,那二夫人怎么办啊?”
景三夫人依旧笑眯眯的:“瞧二太太说的,难不成我们景家还会亏待了她?”
景老太太也说道:“夏二太太多虑了。我们是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吃穿用度都是公中所出,个人的嫁妆自然都是留给女儿的。夏二太太,还是先商议好未央的事吧。”
林氏忍住气问道:“按照风俗,要么聘礼嫁妆相当要么完全由我们出,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景老太太笑道:“咱们是门当户对,自然是要相当了。”她在“门当户对”上咬重了音,算是对刚刚初华“不是一般人家”的反击。
林氏无视她的“重点”,点头说道:“好,那请贵府列出一张单子出来,我们照此置办相当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