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赵管家倒在地上又痛又怒,连景家马车上的景夫人和景大夫人也又惊又怕,全都呆住了。
好半天,景大夫人才喃喃道:“话都没说两句就动手了?”还下手这么重!景大夫人真是后悔死了,她今天跟着来本来是为景夫人壮行,没想到对方竟是这般凶神恶煞。这万一谈不拢……她可不想吃皮肉之苦!
景大夫人想了想,又说:“真是没教养!这样的人家,未央嫁过去岂不会被欺负死了!说不定熬不了几年啊!”
景夫人身子颤了颤,脸上更加苍白。她已经没有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女儿。
教训了赵管家等人,林氏也没有发作其他人的意思,她叫清风回来吩咐了几句就命令车夫赶车进门。而清风则走到景家马车旁边:“清风拜见景夫人。景夫人,我家太太请夫人进府。”
两辆马车相继进门,赵家的下人们面面相觑。几个机灵点的小厮招呼着众人或扶或抬把赵管家和请来的高手带回客栈,只留下四五个人看守棺材。
夏和逸早得到消息,知道林氏回来了。可是同时来的还有景家人,所以他只好继续憋着气,招待景夫人二人。
夏和逸上前:“景夫人,这位夫人,请坐。我,唉!”
林氏脸上一沉,显然对夏和逸的那一声叹气十分不满:这算什么?惭愧?心虚?这不是明摆着他也认为是初华克死了景大人吗?!如今看人家的架势,摆明就是来退亲的。他先惭愧了,心虚了,还怎么谈判?有他这样为人父亲的么!
景夫人有些忐忑,她低声介绍了自家大嫂,然后就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会好一些。而景大夫人就直接了,她茶也不端,挑眉冷笑道:“夏大人是个明理的,今个儿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明说了吧,我们是来退亲的!”
林氏早就猜到她们是来做什么的了,可是亲耳听到时还是忍不住生了气。夏和逸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同样对她们的来意有预感,可是此时此刻他如何能接受?
林氏看了夏和逸一眼,夏和逸咳嗽一声:“我衙门还有事,此事就交给太太全权处理了。”说罢就往外走。
景大夫人急忙拦住他:“唉,夏大人别走啊,你怕什么啊?”脸上净是得意。她想着,夏家也就是敢对奴才蛮横,对于她们这些官家夫人,还是气短的。不是么,出了那样的女儿,他们不气短行么?
夏和逸侧身,甩甩袖子挥退景大夫人,也不再开口,阴着脸走了。
林氏按捺住胸中的怒气,缓缓开口:“当初订亲是你情我愿……”
景大夫人打断:“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们为啥退亲就不用明说了吧?说出来可不好听。”她冷笑的看了初华一眼,继续说:“为了你家,咱们还是‘你情我愿’的好!”
这是在威胁了?林氏淡然一笑:“如今我儿和景小姐可都活着。”
“你什么意思!”景大夫人怒了。这是诘问,而不是疑问。
“我的意思是:依照本朝律例,只要我不同意退亲,那景未央就是我夏家的人!婚书在手,若景未央敢嫁给别人,我就能直接抢了她给我儿做妾!”
“你!”景大夫人懵了,她没想到林氏竟无耻到这个地步,一开始就要挟她们。她觉得夏家的人真是无耻,可她也不想想是谁背信弃义,是谁一上来就撕破了脸。
景夫人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眼中已经含了泪,她颤巍巍的走到林氏跟前,膝盖一弯竟是要给林氏跪下了。初华一惊,急忙抢上前把她拉住了。要是让亲家母跪了,那这亲事还真就不好做了。
景夫人被初华拉着跪不得,她哭道:“夏太太,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们未央吧!我已经没了丈夫,不能再没有了未央啊!求求你们……”
见到景夫人这样,景大夫人都要气死了,她们是“被迫”退亲的,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气势弱下来还怎么退?她一把拉过景夫人:“弟妹,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这么做是天经地义,是天下父母心!你求他们做什么?要是他们不退,我们就去告,就是告到金銮殿也是我们有理!”
林氏不理景大夫人——这就是个搅事的——她对景夫人说道:“亲家,我们去求亲时你们考虑了三天。现在,你来求我们退亲,我们,也得考虑三天。今日你就先回去,三天后,退与不退,我都会上门拜访,如何?”
“呦,缓兵之计呀?我告诉你们,我们不吃这一套!三天?就是三十天也得退!我说,你们还是痛痛快快的答应了,省的到时候不好看!”景大夫人叫嚣着。初华瞥她一眼,她顿时全身一僵,牙齿打颤。她缩缩脖子,不吭声了。
景夫人想到,当初其实是他们主动与夏家结亲的,可是为了姑娘家的脸面,他们透了口风给夏家,让夏家来提亲,然后自家还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三天才答应。如今,林氏要求三天的考虑时间也不过分。
景夫人点点头:“那好。三日后,我恭迎夏太太。”
林氏点点头:“我也刚刚回来,今天就不留景夫人了。”
*****
出了夏府,景大夫人想到刚才自己的糗样,不由抱怨道:“你看看她的那个女儿,眼神能把人吃了。要是她成了未央的小姑子,哎呦,我可怜的未央啊,可就没有活路了呀!”
景夫人听她咒自己的女儿,心中不悦,可是她懦弱惯了,着实不敢惹自己这位大嫂。她低着头,身子随着马车晃着,心思则跑到了三天之后:成与不成,就看那天了。
*****
“母亲,那个景大夫人一进门眼睛就四下里溜,怕是在打量咱家底呢!”
送走景家夫人,初华与母亲说着。刚才是长辈们议事,她作陪已经是母亲倚重,却是不能开口的。
林氏拨着茶叶,漫不经心道:“是个贪财的。我看,景夫人要退亲,八成是她撺掇的。”
初华笑:“不止。景大人善于经营,景夫人嫁妆丰厚——景家二房可是比本家富有太多。景大人无子,若是再与我们退了亲,他们拿捏起孤儿寡母来就更便利了。”
林氏哼哼道:“要不是志远中意,这样靠不住没担当的人,我才懒得管她们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