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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身世追踪

月朗星稀。窗前的百合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雨熙穿着丝滑的绸质睡衣望着镜中的自己发呆。这张纯真美丽的东方脸孔无疑是吸引人的,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一种惊艳四座的效果。追求她的人很多,可她唯有对杰森情有独钟。在梦里她是杰森的妻子,他们有一个黑发蓝眸的漂亮女儿。现在她知道杰森确实有一个女儿,那么那些梦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寓意呢?她越想在睡梦中寻找答案越是难以入睡,她只好托着腮胡思乱想。

外婆说不想再次失去她,反对她和杰森有任何来往,而杰森总是闯入她的梦境,这是否说明他们早有渊源?为什么她走在街头的时候会莫名被人认出,他们说她是什么冒险栏目的女主角?难道她当过演员,只是自己忘记了?她越是向外婆索要答案,外婆越是敷衍了事,这里面一定埋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她小声地哼唱着杰森弹奏的曲子,杰森把父女相认的希望寄托在一支曲子里,这也太奇怪了吧。她想着想着有些乏了,竟有了朦胧的睡意。她又梦见了杰森,还梦见了一个叫赛拉的小女孩,直觉告诉她那个小女孩就是杰森的女儿。

在梦里,杰森正手把手教女儿弹钢琴,调皮的女儿把钢琴当成了玩具,胡乱地按着琴键,奏出噪音一般的声响。她在一旁笑弯了腰。而后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弹奏了一支优美又简单的曲子,每人负责其中的一小段,女儿只参与了几秒钟。夕阳把整个屋子染成了温馨的橙色,女儿玩起了玩具火车,杰森和雨熙望着窗外的夕阳美景,她在他手心里写下自己的名字——雨夕,夕阳的夕。杰森很好学地比划着这两个字。女儿打断了他们:“我陪你们玩钢琴,你们应该陪我玩火车。”两个人笑笑加入了女儿的游戏。

三个人玩得不亦乐乎,雨熙的双脚忽然不听使唤地向背离杰森和女儿的方向退去,女儿张开胳膊哭喊道:“妈妈,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杰森迷惘地看着她,湛蓝的眼睛里写满了哀痛。她才发现自己的肚腹上沾满了鲜血,在她倒地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你是谁?”她轻轻地问。“我叫雨熙。”女子在她手心里写完自己的名字之后便化作尘烟消失了。

雨熙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混乱的思维终于有了头绪。那个跟杰森相依相偎的女子不是她,最后出现的那个女子才是她,杰森有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妻子。可是为什么她会误以为那个叫雨夕的女子就是自己?自己跟她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她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张光碟,那是街头的一个卷发男孩送给她的,说是什么冒险栏目的珍藏版。她打开光碟,衣冠楚楚的主持人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荒岛大冒险》栏目,画面切入了一座郁郁青青的小岛。杰森、她、大卫、吉米都是其中的演员。在这期栏目里,她和杰森扮演情侣,他们一起冒险,在荒岛艰难求生。那个跳伞的镜头刹那间俘获了她,蓝天碧海,生死关头的凝望,浪漫惊险的氛围,一切都那么真实,这怎么可能是一个荒唐的娱乐节目?她急切地往下看下去,她生命里无端被剥夺的记忆一下子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圆环。她确定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想起自己为了杰森孤身前往地狱之岛,想起了在地狱之岛的种种经历,最后想起了让她失去部分记忆的咖啡。杰森、大卫和吉米也都失去了部分记忆,吉米死在了卡尔上校的阴谋之下,杰森和大卫蜕变成了青涩的大男孩,只有她回归了自己。选择性失忆的结果是人们只记得自己愿意记得的事。地狱之岛的遭遇痛苦多于欢乐,所以他们统统将其遗忘,杰森甚至忘记了妻子的模样,或许因为妻子的死对他打击太大。她还是有很多疑点疑点没有解开,卡尔上校究竟对自己有怎样的计划?《荒岛大冒险》栏目的光碟随处可见,他并没有阻止她接触它们,可见他并不担心她会恢复记忆。为什么她和杰森初次见面就会有相识已久的感觉?还有她和杰森的妻子究竟有怎样的联系,为什么两人的名字同音不同字,拥有同一个外婆?这些疑问卡尔上校不会给她答案,但外婆可以,她觉得外婆一定知道真相。

是时候该和外婆谈谈了。雨熙正打算去找外婆,却看到窗外掠过一个身影。她轻轻跟了过去,没有喊住外婆。她不想猜忌,不想怀疑,那是她最爱的外婆,可是她不得不选择背后跟踪,外婆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她这样做也是不得已的。她跟着外婆来到了车库,外婆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一间幽深的地下室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外婆探身走了进去,她也悄悄跟了下去。地下室冷如冰窖,四处都是坚硬的冰块,灯光暗暗的,但她还是看清了躺在冰床上的那个年轻女子。那名女子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应该就是杰森的妻子。

雨熙呆住了。她看到外婆端详着那女子的脸在默默哭泣。外婆唤着女子的名字,似乎忘记了她早已没有了气息。外婆甚至絮絮叨叨地在跟那名死去多年的女子讲话:“雨夕啊,今天是你生日,外婆不知道该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好,你不会怪外婆吧。现在有另一个雨夕陪伴在外婆身边,你就放心吧,外婆不会孤单的。”

“外婆!”雨熙忍不住喊出了声,“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外婆默默地转过身来,她知道自己总有瞒不住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她脸色苍白地对雨熙说:“我们出去吧。”走出地下室后,外婆和雨熙坐在庭院里谈起心来。

“我向你隐瞒了一些事情,是因为我害怕会失去你。你看到的那个死去的女子是我的亲外女。”外婆已经做好了向雨熙和盘托出的准备。

“那我呢?”雨熙迷茫地问。

“你是克隆人,所以你们俩才长得一模一样。她死去之后我万分悲痛,所以花掉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克隆了你。他们的克隆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你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就已经长成二十出头的女孩的样子了。他们把雨夕的部分记忆移植到了你的脑海里,所以我们俩才能这样相依为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义无反顾地爱上了杰森。”外婆的话像冷风一样吹乱了雨熙的心绪。

她不过是个克隆人,她的亲人是雨夕的亲人,她喜欢的人是雨夕的丈夫,她的人生只是复制雨夕的人生。她的感情、喜好、品味都是雨夕的,她从未拥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曾经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是卡尔医生让我起死回生,他还帮助我克隆了你,有时间你真该见见他。”外婆说。

“卡尔医生?是不是秃头?”雨熙怀疑外婆说的是卡尔上校。

“你认识他?”外婆吃了一惊。

“外婆,他不是好人,《荒岛大冒险》栏目就是他一手策划的。”雨熙说。

“可是那个栏目只是演戏啊。”外婆不明白雨熙为什么那么憎恨那个栏目。

“不是演戏,里面发生的事都是真的。”雨熙的话让外婆全身发冷。

外婆把杰森参演《荒岛大冒险》、雨夕的死、雨夕的克隆人诞生等一系列事情联系到一起,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陷在卡尔上校精心编制的圈套里。

“无论怎样,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失去你。在凡人统治区人人恨查尔斯州长入骨,所以杰森才会有那样的遭遇。我后悔之前没有阻止你去小岛见他,曾愚蠢地认为你的人生如果缺了他就不会圆满。现在他成了凡人的俘虏,我不希望你们之间再有什么瓜葛。”外婆郑重地说。

雨熙感到分外矛盾,她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一切,此时她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外婆对她的百般疼爱只是因为她是雨夕的替代品,杰森对她不可抑制的好感也是因为雨夕,那么她对外婆的爱和对杰森的情谊呢,恐怕也是出自雨夕。另一个人的记忆和情感融进了她的血肉里,她不过是一个高科技产品,一个没有独立喜好的产品。她从未感到自己像现在这样孤独,她该何去何从呢?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吗?她做不到。

“你还愿意做我的雨熙吗?”外婆流泪了,她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她害怕她们之间会出现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外婆,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无条件地爱你。”雨熙扑在外婆怀里哭了。

她想起自己生病时外婆守在床前彻夜不眠,想起外婆初冬时节坐在火炉边给她打毛衣,想起外婆顶着大太阳到花市购买自己喜爱的花卉,想起外婆对自己种种的好,有些情感与血缘无关,她们虽不是真正的亲人,但是那份割舍不掉的浓浓亲情早已融化在她们的生命里,此生她们注定是比亲人还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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