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骁骑营和遭受袭击的西城军闻讯往城中赶时恰恰撞在一起。这边骁骑营笮融走到一半才猛的想起,按理说出去嫖妓何苦要穿军装,正想上前询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无缘无故就死了一个人的西城军哪里肯听,仓啷一声刀剑出鞘,不由分说,明晃晃闪出上前见人就砍。一霎间骁骑营最前排士兵惨叫几声倒下,后方的人一见更是红了眼,刀剑一拔窜入军中,杀声如雷鲜血四溅。
两军主帅的争权夺利使得士卒各为其主,平日里小事上都要争来斗去,积怨潜藏,也不过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而已。而今夜刀剑为笔鲜血为墨,战友被杀的愤恨激涌,彻底撕裂了双方最后一层面具。人性的丑恶暴漏撕扯,只在街道中央轰然爆发,手中刀剑混战嘶吼震天,鲜血成渠。
那一夜几十年里曲阿人都无法忘记,只记得城中某处火光熊熊而起,叫喊杀声如恶魔震天轰响。街边人家颤抖着身子关好门窗。据说有人无意间看到火光下士卒发疯一般的脸,当即惊慌失措,整整一年噩梦缠身。
就在城中两军交战时,一道身影偷偷摸摸如泥鳅一般摸进骁骑营仓库。看守士兵不知被什么迷倒,丝毫没有发觉。
随后,发觉城内异动并准备救援的南北城军被一个十五六岁的英武少年持兵符调遣。是夜,两军行动整肃,深夜中人衔枚、马勒口,军队肃然如利剑划破夜色,似蛇形蜿蜒过街巷小道,往城头开进。
曲阿内乱,自此,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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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铁蹄大片涌来的时候,刘瑾正握住城垛俯身。
从仲懿的角度看去,发丝在风中颤动的她弯眉如黛,飘散乌发衬着小巧的脸凝如霜雪,眼里无喜无惊,有的似乎只是心中猜测得到证实的了然。
他的心底微微一沉。
不是为计策失败,胜败乃兵家常事,失了一招也未必见得最后就输。让他心中一震的,是她淡然而相信的神色。
相信谁?
她手下的那群孩子?曾为她所救的太史慈?还是那个一直待在她身边,看似百无一用的……诸葛亮?
他突然不愿意去想。
刘瑾却没有注意身边人突然暗沉的脸色,她的目光匆忙在军队里来回搜寻,希望可以见到她想见的人。
此时深夜如墨,清冷月色划过大军巍巍火光如龙。而军中一人四围火把明亮如星辰皎皎,中间一人轻袍缓带,握僵而立芝兰玉树的身姿也如这月色一般清明皎洁。
她突然觉得震撼。
眼前大军森森刀戟林立,他只身促马傲然而行。明明轻衣缓带,身处万军之中却丝毫不觉突兀。他黑如墨玉的眉目淡淡,仿佛一挥手一转身,千军万马,尽在他掌控之中。
这样的诸葛亮让她有几分陌生。
不再是永远站在她身后扶起她的谦谦公子,不再是三言两语帮她分析局势的温和少年。此刻在万军之中,刀光剑影映他眉目清雅似铁,温和,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杀气。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依旧是流云色的衣袍,风间挥舞中却生出利刃似的刀锋;依旧是清和淡雅的五官,一抬眼,却闪过深厚而锐利的光芒。
如果说仲懿是绝世匕首,华丽而锋锐。那诸葛亮此刻给人的感觉便如同土中挖出的千年宝刀,深沉坚定,却不失慑人的锋芒。
这时的他让人感觉似乎之前温柔清雅的谦谦风度只是伪装的外衣,一层层脱下后便可见到运筹帷幄的大将风范。越向下越是坚持刚毅,仿佛磨砺后古老的刀锋依然华光不褪,傲然纵横,劈得裂这九州纷争,万里河山。
她眸色一闪,不知什么深深砸在心上。
终于明白这才是他,挥手间千军万马翻覆,笑谈风云傲看天下群雄纵横。先前只不过是顾忌自己在军中的威望权势从不肯肆意展露才华,而今她身危被擒,才不得已施展宏图临危受命,担起这巍巍大军如铁,利剑般直插对手要害。
而他也似感受到什么,突然抬头。
双目相接。
那一刻她受擒在城头,只身倚垛向下注目。
那一刻他在万军铁马之中,抬起的双眼眸色深深。
依旧的轻衣缓带,却在森然刀戟映衬下平添无限威严。平日温雅的面孔如今坚毅似铁,眼中幽深如墨,肃然。
刘瑾突然一怔。
习惯了他对她和煦的微笑,却未曾料到如今他会这般神情,仿佛之前温文尔雅伪装突然被抽的一干二净。一双黑如墨玉的眸子幽深如寒潭,照映她在城墙上的身影,无限复杂。
之前被擒,受迫,强拒而颜色不变的刘瑾,额上突然冷汗滴滴。
要知道……一个从来都温和的让人觉得不会生气的人突然摆出这副面孔,才真正让人害怕啊害怕……
她的反应看在仲懿眼中,眼底一抹冷冷火焰如星辰散开。
随后他上前一步,牢牢挡住刘瑾的目光向下看去。
在他身后的刘瑾,瞬间觉得空气中霹雳啪啦炸开一丛火花。
刘瑾看着两个强大的男人对峙,默默搓了搓手——气场啊,这就叫气场!
随后下方有人开口,却不是诸葛亮。
万军中间一分,为首一员大将,青龙盔刚冷沉利,青龙甲森凉束腰。胯下闪电乌龙驹鬃毛迎风不展沉如钢针,火光下手中五钩神飞亮银枪杀气冷冷,更衬他紧抿双唇上方眼中墨色如铁,双眉一笔,厚重黑浓。
太史慈银枪在手,对着上方朗声一笑,大声道:“闻得暗月楼楼主新控曲阿城池,某不才,特带来薄礼一份。不成敬意,还望楼主笑纳!”
说罢回头银枪一招:“带上来!”
立马有士兵提着袋子上来,太史慈伸手接过一扔,乌溜溜的袋子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痕迹,落上城头。
四周众人皆是一惊——能仅凭臂力掷物品上城头,好膂力!
袋子赶忙被身旁人拦下,就要检查是否有暗器毒药,仲懿却伸手一栏:“打开。”
袋子口被两人撕开,却在看到里面时齐齐一震。
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