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哈的一笑,画作鬼面脸谱的吕蒙已经过来给她披上狐狸白毛的薄纱披风——夏天本是用不上的,此刻屏言拿出来,为的是遮蔽刘瑾与她相比发育尚不丰满的身形。风来雪色飞舞,瘦削的肩被绒绒雪色遮掩更添几番娇俏。再加薄薄蒙面纱巾,小小脸蛋一团白色中若隐若现,神态绰约,秀丽迷蒙。
屏言还在叮咛:“要出头,但不要太张扬,戏班子里面有几个姐妹最擅长拉人下水。无论如何安全为上。”
刘瑾颌首,吱啦一声双门开启,门外等候的人便见轻盈娇小风华婉约的女子,柔荑轻扶鬼面小厮递过来的手,身弱如柳倚门框,轻轻回头,声音清脆如银铃般道:“公子且稍后几个时辰,屏言去去就回。”
声音自然是屏风后的屏言发出,刘瑾演双簧一样的回头嘱咐给了刺史府中来人一个楚楚动人的侧影,好掩饰之前进门的刘瑾和吕蒙行踪。
因为是戏中主唱,又听说大公子最喜欢这样的幼龄女子,刺史府特地派专人分别来接。而此时等的不难返的家丁眼里早有鄙夷之色,却在刘瑾转过身的同时双眼齐齐一亮。
转过身来,刘瑾丝袂飘舞,娇花楚楚照水一笑,台阶下人齐齐抽一口气,眼前一晃。
“小明,”刘瑾娇笑着拉起同样目瞪口呆的吕蒙,“咱们走罢。”
倩影轻移,“主仆”二人掀帘上车,怡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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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刺史府红灯点点,照亮一片静谧。
戏班子其余几个女孩也都下了车,娇娇俏俏聚在一起笑如春花不知在说些什么。刘瑾刚一走近,那群人便齐齐抛一个冷淡鄙夷的神色,抿唇昂头一哄而散。
刘瑾似笑非笑的玩着衣袖,心想我们心高气傲又性情泼辣的屏言,在戏班子的日子,看来并不好过啊。
正思考间府里已经转出两个侍女,笑的轻浮而殷勤:“姑娘们到了,先进内院歇息吧。”
莺莺燕燕们随着侍女鱼贯而入,穿门扇,过回廊。刺史府依然是亭台楼阁风景雅致,即便是在今夜,城外太史慈已经大军压境,城内一片紧张备战之时也没有过多防备。时不时有悠扬丝竹笙歌从远处传来,在如水夜色中格外清婉抑扬。
刘瑾却丝毫没有放松。
四面静谧安详,来往侍女们也浅笑不语神态自然。然而就在这安稳浅淡的夜色中,似乎有一根锋利弓弦死死绷紧,压抑着潜藏,每一刻都可能突然失控,见血方收。
杀气。
只属于浸淫多年生死场的专业杀手的积善隐匿的杀气。
她提起墨彩晕染的眼皮,波光流转出一缕锐利——她能感受的到杀气却无法辨明来人方位和数量……今日的刺史府,究竟潜藏着多少高手?
或者说,今天的宴会本身就是一个局。仲懿早已料到自己会对刘基下手,所以特地吩咐大张旗鼓操办好引出自己?
刘瑾的武功不弱,但也仅仅是不弱。她深知自己力量不足,所走武功套路都是轻功、近身搏斗、借力打力一路,对付山野莽夫绿林大汉那些只凭力气取胜的人自然绰绰有余。可在诸如仲懿这些武学造诣本就登峰造极的高手面前……她垂下眼,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最多能走过五十招。
身体素质不好就是悲哀啊……刘瑾在心里暗叹,连救个人都这么没把握。
四道回廊走过,雕花月牙门前,轻纱制成的玲珑宫灯中红烛明灭闪烁,而灯下的年少女子,粉色锦绣烘衬出玫瑰般娇艳双靥,晶莹皓齿也如旋转飞灯一般玲珑,笑容如花。
刘瑾注意看了看,估算着这位小妾的年龄大约不过十四五岁,心想刘基萝莉控之名果然不虚。又发觉四面同来女子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些嫉恨的妒意,恍惚想起前世看电视连续剧妓女们争夺恩客的眼神,觉得倒是十分相似。
情境是不同的,心情是一样的,面对高富帅没看上自己却收入房中的宠妾,眼神都是刀子般发蓝的。
刘瑾笑笑,心里为刘基小妾出场,其他人怨愤从自己身上转移开来而由衷高兴了一分钟。
随后那小妾开口,声音金铃般悦耳清脆:“妹妹们远道而来实在辛苦,今夜劳烦,妾身在此谢罪了。”
众女子含着讥讽笑意应了。小妾的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强自笑容着相请:“大公子稍后便会到场,劳烦众位妹妹在院子里相候片刻,戏目马上便会开始。”
说完也不邀她们入内,淡淡转眼问左右侍女:“公子现在哪里?”
侍女福了褔道:“回姨娘,在书房与仲公子相谈。”
“如此我亲自去请。”小妾神情倨傲,却难掩唇角的一缕娇羞——大公子仪表已经不凡,可那仲公子眉目却惊为天人,难得他又在府中,不借机套套关系怎么行?
她敛敛衣襟,臻首微扬:“妾身先去亲请公子,无妨相陪,就委屈众位妹妹先等着了。”说完让侍女搀了手,径自而去。
刘瑾看着她的背影,摇头托腮。
孩子,你真可爱。
你以为给个下马威这群妹子就会知道厉害?你以为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情她们就不敢染指刘大公子?你以为这些宅斗伎俩真能吓退什么都敢干的风尘女子。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你还只是个妾,和妓的本事大概还差着一截,就别在这里卖弄威风了。
然后她想了想,突然叹一口气。
画成鬼脸的吕蒙凑过来:“主子,怎么了?”
“我在想……”刘瑾托腮,半晌默默的道,“我刚刚很沮丧的发现其实我并没有心中所想的那么光明正大有志气,比如现在我就在做着自己本身很讨厌的事,嗯,就这样。”
她一向讨厌这种几个女人聚在院子里争夺男人的事,想不到如今需要自己来做。
好吧,她承认虽然这是逢场作戏,可确实有一点点……违背她的三观。
吕蒙挠了挠头:“嘎?”
“没事。”刘瑾推开他,嘴角勾一勾,眉梢挑一挑。
怕什么……
不就是出风头么?不就是勾引男人么?她长这么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这么一想,心情顿时放松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悠扬的通报声:“刘基公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