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大概统计了下在场的瓢把子,约有十五六个,手下从百余人到数百人不等,三教九流职业混杂,势力遍及历阳城内内外外,虽然单个实力和大帮部队什么的没法比,不过没关系,数量就是优势,一人一块砖砸塌整个太守府也不在话下。
刘瑾晃在大石上,半边脸隐在树荫下悠悠然:“既然要和官府作斗争,凭你们的总体水准和单兵作战能力肯定不能力敌,否则根本扛不过历阳城那群丧心病狂的反动党。你们能做的,只有智取。”
“怎么智取?”下面早有人听的奇怪出声发问。
刘瑾悠悠一笑:“你们这些三教九流什么的,打听些情报关系市井流言什么的应该是专职所长。从今天起,所有帮会派出手下妓女小偷赌徒剃头匠专门打听太守府里哪些属下和哪些帮派交好。汇总一份名单交到指定人手中,然后照着这个名单去那些官员手底下偷偷东西呀,拐卖点人口呀,杀杀人放放火呀,最后别忘了干完事情之后留下另外帮会的标记名称。比如,甲官员和乙帮会有联系,丙属下和丁帮派交好,那么就闹完甲留下丁的记号,闹完丙留下乙的线索。明白?”
下面绿林莽汉们愣愣听着,有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的却已经慢慢听出了门道,那个白龙舵主边听两眼边露出光彩:“公子说的意思是……”
“眼下官府绿林勾结形势错综复杂,官员和各个帮派之间必然有利益往来人情交际,而历阳城内本身又有不同的利益团体,一直以来即使形式上掩饰的好暗地里却一定是暗谋涌动千丝万缕。”刘瑾笑笑,伸手做了个拨网弄杂的姿势,“而经过这么一闹腾,每个人纷纷发现和另外的人交好的帮派对自己有异动,就一定会不可避免的产生猜忌之心。猜忌之心有了,那些之前藏在暗处的利益纷争过节芥蒂,也就被摆在了明面。到时候整个历阳城里纷繁复杂……”刘瑾意味深长的一笑,“你们想想,所有人明争暗斗一团散沙,又会是怎样的混乱场景?”
话说到这个份上,底下的人虽然大多是莽夫二愣汉子,却也慢慢听出了门道,砸吧砸吧着嘴,越想越有味道。
“敌众我寡,不可力取,只可智敌。”刘瑾打个响指做总结,“等到绿林和官府的关系被搅乱,官员和官员的关系被搅乱,历阳太守自顾尚且不暇,还能有功夫搭理你们?等到官府无力大帮派失势,不就给了你们机会?一条生路,这不就慢慢走出来了?”
“阁下的计策是不错。”沉吟半晌,白龙舵主抬起头来,“只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兄弟们该如何信你?”
“我的身份你们不需要知道。”刘瑾站起身来拍拍身后的土,“天地广大,四海纷争。若不是利益相互一致我也犯不着亲身至此给你们指点。信与不信,自己看着便是。”
说完也不理下首众人,衣袖轻拂翩然就走。
“公子留步。”身后有人急忙出声,“公子出了妙计,却不知日后要找公子该去哪里?”
“找我?”刘瑾负手回过头,“半壁江山下,江南八郡中。若有事情我自会叫人通知你们,至于日后见我,怕你们还要花几分功夫。”
说完就走,众人默默让开一条路,带些敬畏与迷茫的看着这位从天而降的盟主大人,轻轻巧巧打翻了在场的老大,随随便便道出了他们的救命之法,然后再衣袍翩然拂袖离去,如幻如仙,真真叫人捉摸不透。
捉摸不透倒也没什么,江湖汉子绝不会去打破砂锅想到底。有了救命之道比什么都重要。而那个来去如风深不可测的少年,则将在日后悠悠岁月,白云苍狗里,成为他们脑海中一生的传奇。
山路上,刘瑾和诸葛亮一前一后行走。碎石崎岖,她时不时回头搀诸葛亮一把。
终于诸葛亮再次不小心脚下一滑,刘瑾赶忙伸手去捞,那石头却咕噜噜四散开去,诸葛亮身子一斜差点要倒。
这一斜,刘瑾双手稳稳卡在了他的腰间。
手臂环绕着,隐隐可以感觉得到他腰和腿的弧度,虽不习武却常年劳作柔韧的连接。温和却暗含力量的触感,一如他的人,于柔韧中积蓄着力量,此刻在她臂间停住,默然相靠。
他的个子本就高,此刻身子一斜两人视线正相平齐,他额边碎发被风吹拂,簌簌然划过她的耳畔。那独属于他微微浩浩的山野精华之气仿佛再次聚拢而来,沁人心脾般,将她温和裹在中间。
刘瑾感到自己耳下不自觉有些微热,稍稍向后挪了下步子避免两人相贴,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环着他的腰的手臂也一时僵住不动,就这么顿在半空,等他自己起来。
诸葛亮却没有动,斜斜扶住路旁岩石稍稍一正身子,却在刘瑾刚要抽回手时顺势在她腰间一拢,方才才被她让开的缝隙瞬间紧贴在一起。
“你——”刘瑾愕然,腰间受力不自觉上前一步,身子砰的轻轻撞上他的胸膛。感受得到他流畅而紧韧的弧度,不是练武者的刚硬,却于柔韧中平添一份温和轻软,似书香文卷和着茶香温温然晕染散开。带着草木旷香温润如珠玉的胸膛,于衣襟间露出一点,臂间默然使力,让她靠的更紧一些。
平时远看他,只觉温润清雅,朗月微风,谦谦佳公子皎皎少年郎。此刻靠在他胸前,才发觉他的男子气息,干净却不柔弱,隐隐中力量的蓬勃,似能容得下这天地山川万丈沟壑。不退如刚巍巍而立,相拥轻拢,她在中央。
“子璃,”上方他清哑的声音淡淡响起,伸出手温柔的帮她把碎发拢到耳后,“你总是这么要强,连男人摔倒了都要接着。”
刘瑾郁闷抬头——有人摔倒了我当然要帮,和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
“你总是不肯给自己依赖别人的机会。”诸葛亮似是轻轻叹了口气,俯下头去靠在她的肩上,悠悠淡淡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比如今天,要不是我伸手,恐怕永远等不到你亲近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