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懿的唇在她颈侧摩挲，蒙蒙雾气中他在耳侧低低道：“这些日子真把我忙坏了……见不着担心，见着了又担心……”
刘瑾有心起来，但卡在她腰上的手牢牢把她揉在怀中。只能恶狠狠用目光大力戳穿他的心脏，张嘴就要反驳。
然后听到他继续：“见不着担心你生死，见着了担心你被人吃了都不知道……”
刘瑾狠狠瞪他一眼——会吃人的只有楼主你！
仲懿微微直身，看怀中少女恶狠狠直视自己衣襟，似雪的面颊上却不能自制的泛上点点红晕，如冬日白雪中鲜红而晶莹剔透的冻果点点，煞是可爱。
他笑笑，这一笑眼波流转直给他平日的慵懒平添几分魅惑，修长的手指微微抚上她的脸，却被刘瑾毫不客气的拨开。
“楼主，”刘瑾花好大力气正色肃然道，“如果你留在这里仅是为了调情，那麻烦您另找时间。我的伤还在流血，急需包扎。”
“伤在哪里？”仲懿伸手就要去撩刘瑾衣服，“我看看。”
“你，”刘瑾气结，心想果然不能小瞧这种人的无耻之心，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羞耻二字。
“不敢劳楼主大架。”趁着仲懿手一松她赶忙逃开怀抱，“这种小事交给区区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说完立刻往门口窜——你不走我走，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
身后仲懿看着她脚底抹油的架势也不拦着，懒懒躺回软垫上，双手枕头悠悠然道：“昨晚来围剿你的，是历阳太守孙立。”
刘瑾跨出门槛的脚僵在半空。
“孙立？”半晌她回头，眼底里一抹冷然，“他还敢正面和我对上？”
“他自然不敢正面和你对上，”他侧身，笑着拢了拢头下靠垫，“他只是怀疑横江水匪的新头目是刘瑾公子而已。”
刘瑾倚在舱门边，白裙拂地身姿却柔韧如抽节的柳，眼底微微泛出寒针锋芒。
沉默一刻她声音淡然开口：“多谢相告。”
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就走。
“你不想问些更多的吗？”窸窸窣窣好像是仲懿爬起身来，“比如你军中的内应是谁？他通过什么渠道知道的？手下有多少势力兵力分布？或者……”
“该知道的最终我自己都会知道。”刘瑾扭头，神色淡淡打断他的话，“不劳楼主相告。”
“可我想帮你。”仲懿缓缓走来靠在门框上，“子璃，对一个女子来说，太倔强并不是好事。”
“我没有倔强，”刘瑾抬头，平心静气对上他直直看来的目光，“只是不习惯借用他人力量而已。”
“他人力量？”仲懿眯了眯眼，隐隐闪过一丝危险的光，“好，你不愿意让我帮忙，那么，如果是他呢？”
他抬手一指，刘瑾顺着方向望去，诸葛亮疗伤的小舱。
有一瞬间的沉默。
“你们不一样。”声音轻轻，半晌她回过头。
仲懿倚门不语，一瞬不瞬盯住她，飞羽墨眉下轻挑的眼角掠出凉凉风波。
深吸一口气，刘瑾缓缓抬头：“仲公子，从我入驻刺史府的那一刻起，共同的目标就已经注定了我与暗月楼的相斗相杀你死我活。那些东西，我不会止步，而你，也不会放手。”
仲懿不言，定定看着她，拂晓霞光一抹照亮她秀雅的脸庞，也映出她眸间神色，真挚而坦然。
“你布局，我拆局，初入刺史府的几个月你运筹帷幄，我步步心惊。”语调平平淡淡，似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事，“烟雨楼处遇，壁荷居相谈，你我的目标惊人相似却都不愿意退让放手，因而竞争相杀你死我活，必不可免。”
“与其现在接受您的帮助埋下心结，不如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处理好这一切，”刘瑾长出一口气，毫不避讳看进仲懿的眸子，“您救了我，我很感激，但却不能再坦然接受您和暗月楼的帮助，这，便是原因。”
江头，碧云灿华处，一抹通红朝阳静静升起。
船边，红袍白裙的少男少女，两两相望沉默对立。
半晌，仲懿一笑。
那笑浮在唇边，悠悠晃晃浮光飘零不及眼角，仿若落花流水，凉凉无声。
“总是这样，”他敛目，浓密睫毛簌簌划过风中，“你永远活的这么冷静清明，是非利益全部考虑的一清二楚。我进一步，你便退，拿各种原因拒绝，直到退无可退。”
“不过，”抬起头，他嘴角又噙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最起码我确定，你不是发自心底的讨厌我。”
他伸手，缓缓拢过少女低垂的发。
黑发在掌间如水摩挲，他声音轻轻道。
“子璃，不管你作何思何想，但你且看着，我虽不愿放弃目标，但这场局总有，被破圆满的一天。正如你的心，也终会有，被我打破解开的一日。”
－－
伤员尸体很快处理完毕，仲懿也没非要留下。看刘瑾没事后带着手下匆匆走了，临走时狠狠盯了诸葛亮一眼，冷风嗖嗖。
诸葛亮淡淡而笑，卧在船头几前看刘瑾：“我好像惹到暗月楼的煞星了。”
“所以你不妨离我远点。珍爱生命，远离刘瑾。”刘瑾挪过仲懿留下的一叠情报，临走前告诉她想留就留想扔就扔，不看白不看。
“我倒是想这么做。”诸葛亮以手支额，“可这样一来似乎我的伤就白受了。”
刘瑾抬头，挑眉：“哦？难道阁下还想让我为你补偿医药费及精神损失费？”
诸葛亮笑而不答，伸手把几上竹简一翻，自顾自看了起来。
“还我。”刘瑾伸手去夺，“这事不该你管。”
一只手却轻轻搁上她的手背。
修长晶莹的手指，温润如水却不容置疑的放着。
“子璃，”诸葛亮看着她，静静道，“你不用以这种形式拒绝我。”
刘瑾张嘴刚要反驳，却一抬眼正好对上他沉静稳重的目光，明明清风淡雅却仿佛巍巍如山，定定而静默，竟让人说不出话来。
“你反对我插手历阳事务，好让我早些离开。”诸葛亮没挪开手，直直看着她，“不管是为了我的安全或者什么别的原因，我只想告诉你，那日在船上我答应帮你，便会一直完成下去。”
“可我改主意了。”刘瑾瞪眼，心想要不是此去历阳危险重重再加上仲懿明显已经记挂上了你我舍得丢下这么你一个军师？
“那是你的事。”诸葛亮似是没看到刘瑾眼里的不忿，语调平静中不容置疑，“正如我选择陪伴你帮你，是我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