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最先反应过来,令牌砰地一声抛回彭子手里,自己远远跳开:“这这这这彭子你又是从哪里偷来的,还不快快快给人家送回去!”
虽然我想夺天下建功立业,可也不至于去拿自己的小命做筹码惹上暗月楼啊!
彭子不说话,只是眼中坚决肯定的颜色多了几分,不容推拒的将令牌又推到徐芝手中。
徐芝的手不住的颤抖,眼看着那块令牌就要被抖下去,而看向令牌的眼神益发惊惧恐怖。
刘瑾看着眼前的场景愣住了。
自己曾经下令小虎队全力追查梅君背后势力,难道……这就是调查结果?
——不、是、吧!!!
刘瑾瞬间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摧毁性打击。那暗月楼不是个江湖组织吗?一个江湖组织为毛会和梅君扯上关系呢?一个江湖组织兼暗杀恐怖分队对付人干嘛还要假托官员府吏,直接派个刺客来不就成了吗?
这边刘瑾兀自风中凌乱着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那边徐芝的手抖啊抖啊抖啊抖,那枚令牌经受不住高频度简谐振动的晃荡,终于脱离了他的手掉了下去。
徐芝一惊赶忙要捡,却有一只手伸过来稳稳托起了要掉下的令牌。
依旧一言不发,彭子冷着脸把令牌递到刘瑾面前。
刘瑾缓缓从毁三观的抓狂中回过神来,又突然对上了彭子那双不发一言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心里突地一震。
她认得这似责备似坚定地眼神,无声沉默,却分明看透了自己的懦弱逃避,不满严肃的神情利剑般直直刺入心头。
逃避抓狂有什么用?现在做的,唯有拿出对策!
站在木头一般杵着的彭子面前,刘瑾突然静默了下来。
依稀间来到这个世上被鄙夷被抛弃的记忆忽的又回到了脑海,那一年年练武时永不愈合的伤口,读书中翻烂了的竹简,他人嘲讽没爹没娘时隐忍的怒火轰的一声齐齐冲上心头。
面对立规必须要父母前来托付的武术师傅,大雨滂沱她一个头磕在泥水里,四周满是讥笑讽刺声,眼看着面前大门无情关上,紧咬着下唇眼泪却还是簌簌的流了下来。那一次她直直守在门口跪了两天两夜,那扇门才重新开启。
练武时高门子弟的师兄们挑衅笑骂,看她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言便恼羞成怒一拥而上,刚刚入门的瘦小少年被逼到角落,只得双手抱头蜷缩起小小的身子,接受着雨点一般的拳脚相加。每晚入睡前,全身青青紫紫的伤痛的人冷汗涔涔,咬着被子在床上打滚,三个月下来,被子破了好几张……
“没爹的孩子!”
“狗洞里爬出来的贱民!”
“就凭你还想和公子我一道学武,做的哪门子春秋大梦!”
……
那些哄笑声讥讽声侮辱声此刻蜂鸣一般的绕行前来,轰轰隆隆作响不止,心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震天动地砰地一声火花四溅!
双眼蓦地一闭。
——够了!
紧紧闭着双眼,白衣少年的胸膛狠狠一起一伏。踉跄着后退一步,伸手紧紧抓住背后桌案。
那些被鄙夷被嘲笑被冷嘲热讽视若无物人人可欺处处拳打的日子
我、过、够、了!
不顾一切的努力练武读书提升自己,不顾一切的笼络势力铺垫地基,不顾一切的进入刺史府,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不受那些讥讽嘲笑冷言冷语。平地而起冲破九霄,总有一****定要站在山河顶端,傲睨天下翻手云雨,扶摇直上搅起风云浩瀚一片!
而今,不过区区暗月楼,难道能挡得住我满腔的怒火前奔的脚步?
白衣少年睁开眼来,对着犹在发抖的徐芝冷冷一笑。
“徐芝,有人死赖着要挡你主子前进的路,你说怎么办?”
徐芝发抖的手突然止住。
刘瑾眼中讽刺的寒意更甚,嘴角冷冷勾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不知死活不识进退,你既然如此不晓事,那便别怪我出手无情。”
一把抓过眼前的令牌,眯起眼睛,在掌中狠狠攥起。切齿寒骨,一字一句。
“谁敢拦我的路,不管你是神是佛,我一样,
照、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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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到刺史府正堂时,在一角长廊处远远地看到了几个人。
“太史小将相救陶谦于危难之中,百万军中来往旁若无人,真是天纵英才呵呵。”
“可不是嘛,将军神勇,不顾刺史大人的反对出兵尚且能立下如此大功,有勇有谋。只是与我扬州有无裨益,在下愚钝,却是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来啊。”
“哎,樊兄怎么能这么说呢。大人功过分明,这不将军一回来,立马又分了兵权么?”
“有理有理。这张英张将军的亲卫死士,都是些以一当百的好汉啊。”
……
刘瑾皱起了眉。
后来的江东名将太史慈由于年纪较小分位不高,在刘繇手下始终未得重用。当年若是刘繇听从他的意见怕也不会大败于孙策而死在逃亡途中。
看眼下这群人明嘲暗讽的情形,怕是情况比她预料的还要严重。
刘瑾不想管这档子闲事,拉拢太史慈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现在和那群文官武将结下梁子。
看看四周,她准备找条路绕过去。
突然背后响起一声:“哎呀,这不是子璃公子么?”
刘瑾回头:“许大人。”
许劭颌首,也没正眼看向他行礼的刘瑾,直直朝向那群人而去。
那群人一看许劭来了,纷纷笑着迎了上来。
这许劭前世的赵陌云就曾经听说过,那个以相人为乐一个月不给个人算个卦就活不下去的家伙,也正是因为送给曹操的那一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被写进了史书里。
刘瑾评语:神棍一个,鉴定完毕。
“许兄好久不见啊,今日你又想给谁评价评价呢?”
许劭笑着扬眉:“别把我说的跟不相人就活不下去似的。天下之大,这人又岂是我能评的完的?”
“虽评不完,能评出当世之奸雄也算得大师了。”谋士薛礼笑着上前,远远看向刘瑾,“这不,许兄你身后就有一个少年英杰。怎么,不评评?”
评你个毛线啊,我可不想被神棍冠上个奸雄能臣的名字。
刘瑾呵呵一笑看向四十几岁的神棍大叔:“那个,许大人,小可无名之辈,担不得大人千金之评。大人有评论,还是留着交给知名公共人物。实在要评的话,求秘密,求单独,求私下。”歪头一笑,转身便走。
“公子且慢。”许劭突然拦住,仔仔细细把刘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如X光透射机的眼睛直看得她心里发毛。
算了,看就看吧,只要看完之后别告诉我体内有个肿瘤就行。
许劭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压得低低:“应该是……又不像是……”
“许兄你说的是什么?”薛礼挤上前来问道。
“十一年前,天降凤星……公子身上怎会……”声音压得更低,许劭慢慢摇了摇头,“不可能……唉,许是我老了,看不出了……”
那边薛礼一头雾水,刘瑾的眉头却突地跳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