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哟!晚上还有一更。
流光轻舟果然很快,两日的路程,白诗梨这次仅用了半日。
皇城的大街上仍旧很热闹,小摊上摆着各式物品,摊主费力的吆喝,一如往常。白诗梨有种错觉,似乎白夫人还在房间里等她,见到她还是会拉着她的手温柔的说“女儿,你怎么穿的这样少,小心冻着了!”白老爷还是会吹着胡子对她说“你有什么不高兴,跟爹说,爹帮你出头!”
白诗梨浑浑噩噩走到了白府前,之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大门口此刻显得分外冷清。白府的大门被贴上了封条,平日里庄严气派的石狮此刻落寞的蹲在门前,十分荒凉。
白诗梨飞身进入,府里更加混乱。走在路上,四处都是散落的书籍衣物,有的挂在假山上,有的直接被扔在草地里,更有些漂浮在水上。
远处一株茉莉似乎被人踩到了根系,正耷拉着脑袋。白诗梨走上前去,摸了摸它的花瓣,“小茉莉。”
茉莉花朝她靠了靠,“仙君,你回来啦。”
白诗梨道:“白老爷和白夫人都去哪了?”
茉莉吞吞吐吐道:“他们……他们……”
白诗梨平静道:“但说无妨。”
茉莉这才小声道:“上次来了一大群士兵,将他们都带走了,说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压入大牢了。”
“大公子和三公子呢?”
“三公子当时就被抓走了,大公子不在府里,后来听说又被人抓了回来。”
白诗梨吞咽了一下,沉默良久,才接着问:“压入大牢以后呢?”
“之后没多久,我听别人说就被……就被皇上斩首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阳光洒在身上也是柔和的,白诗梨却觉得寒冷刺骨。
谢三接近她,不过是因为她是白相的女儿。因为她的缘故,引得白诗茂做东请他吃饭,让外人以为他们私交很好。之后皇宫贺寿,睿王挑起事端,为的就是让皇上生疑。然后边界开战,又伪造书信做出通敌叛国的样子。白相在朝堂,白诗茂在军队,皇上若信以为真,国内势必大乱,这样秦国就多了些取胜的机会。白诗茂远在边关,得到消息就跑了。聂皓锦怕皇上降罪,于是将他抓住押送回了皇城。
可笑她活了五千年,以为谢三不过就是粘人任性了些,却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为什么会到皇城来找她。更天真的是,她以为聂皓锦虽然出身高贵,但他和白诗茂私交甚好,是危急时刻可以托付的好朋友,却没有想到就是他亲手送了白诗茂去死!
“女儿。”突然传来一声叫唤,白诗梨猛的抬头,眼前却什么也没有。她四处看了看,入目只有平静的湖泊和凄凉的荒草。她坐在了地上,巨大的悲伤朝她席卷而来,一颗泪珠滑出了眼眶。
她今生过了十六年,每日都被如珠如宝般捧在手心,是白老爷白夫人让她知道了什么是亲情。她想着,今生无论如何都要报答他们,让他们安详终老。她以为她有了五千年的法术就什么都不怕,她以为无论他们遇到了什么,她都可以救他们。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因为自己而死!
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落到了地上。白诗梨捂住了心口,痛得难以呼吸。
她想到了白诗茂,那个时时刻刻都考虑到她的哥哥。
那年遇到鱼妖时,他挡在她前面,对她说,“梨儿,你还是带着娘走吧。”他是如此勇敢,没有一点法力,却从来没有想过自身安危。可笑她连是否用一次真身都犹豫了良久。
游湖时,她不想作诗,假装生病,白诗茂也从来都是由着她,他说:“正好我也休息一下,就在这里陪你。”但她知道,他才华横溢,哪里会被作诗难倒。那日正是相互切磋的好机会,他却因为怕她闷就愿意陪她。
聂皓锦来找她辨别妖物,他怕她受伤,说:“皓锦,你也知道,上次梨儿就元气大伤,这样的事情,你找个法力高深的法师,恐怕还要更加稳妥一些。”这样一件简单的事,他竟然甘愿为此冒上惹怒聂皓锦的危险。
那日被妖怪设计陷害,他从来不曾离开过她独自逃生,反而因为不会法力而生他自己的气。
她曾经安慰他,说他剑法了得,不需要学法术。如今她却是后悔的痛不欲生,若他也学了法术,哪怕只有一点,都有活下去的可能。
她错了,若不是她贪图一时凉快去湖边,也不会被卓曜抓走。若不被卓曜抓走,她就可能掌握人间动向,白老爷一家都不会死,还有她刚刚长大天真烂漫的小弟。
她倒在了地上,捂住嘴唇,压制住几乎要溢出来的哭泣声。茉莉轻轻靠在了她的脸上,“仙君,你不要伤心了,茉莉都跟着难受啊。”
突然一个黑影挡在了她的面前,背着阳光,她一时没有看清。当她看清时,就立刻飞身后退开来。
“你来做什么?”
聂皓锦一身紫衣,今日全然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贵气,反而显得有些落寞。他向前走了几步,“诗梨。”
白诗梨冷眼看他,她知道自己如今不是他的对手,只有现出真身才能灭了他替白诗茂报仇。她手一抖,刚要燃香,聂皓锦突然道:“等等。”
白诗梨抬眼看他,不明其何意。聂皓锦朝她摇了摇头,“没用的,你化出真身也不是我的对手。”
白诗梨心里陡惊,面色变了变,才道:“你这是何意?”
聂皓锦看着她,“不要装了,诗梨。你瞒不过我。”
白诗梨心念转了几转,才道:“我不明白,有什么可瞒着你。”
只是一个眨眼,聂皓锦就到了她身边。白诗梨心神俱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聂皓锦的法力竟然这样高了。
白诗梨后退一步,“你的法力怎么增长的如此之快。”
聂皓锦扯了一个笑容,“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白诗梨又后退一步,冷笑了声,“我也以为你不会伤害我哥哥。”
这句话仿佛惹怒了他,如绸缎般的发梢猛的飞舞起来,浑身散发出巨大的冷意,“他究竟算你哪门子的哥哥!”他高声道:“你不过在人间过了十六年,就这般记挂他,还为他受伤。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想到过我?”
白诗梨斜眼看他,冷声道:“你是谁。”
发丝慢慢垂落下来,他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容,“恐怕你都不记得我了,我是林啸。”
白诗梨这次真的惊到了,林啸不是别人,就是她还在紫兰山修炼时对她百般好千般顺的虎妖。
他看着她,语带哀求,“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那时神智未开,不知你就是她。圣上要灭白家九族,白诗茂在边关是我的下属,若他跑了,圣上一定会降罪我父王。他现在疑心越来越重,我绝对不能冒这个险。”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衣袖,“我若知道你就是她,我若知道白诗茂对你这样重要,即便圣上要降罪,我也绝不会这样做。”
白诗梨无动于衷,依旧冷漠道:“如何证明你就是他。”
林啸看着她,一眨不眨,良久才道:“你在紫兰山化成人形后,样子十分聪慧可爱,”他微微笑了,似乎陷入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中,“爱慕你的妖十分之多,你仗着北斗星君赐名,在紫兰山横行无忌,山里的妖都忌惮仙人,等闲不敢惹你。但有个蜘蛛精的情郎却喜欢上了你,虽说你从来不曾搭理他,但蜘蛛精却十分生气。她趁你不备偷袭你,你道行尚浅,不是对手,于是被蜘蛛毒所伤。那时我刚好路过,见你倒在路边,于是救了你。”他瞥了她一眼,“你左胸下有一颗红痣,我那时帮你吸毒,无意看见的。”
“好了,”白诗梨及时打断,“你之后为何不见,又为何到了这里?”
林啸目光落在了远处,“我一直在你身边,于是被群妖孤立,他们设下陷阱引我入瓮,若不是他们修为不够,我恐怕已经魂飞魄散。那时我受了重伤,一直在洞里等你,你却从来没有来过。”他这时笑了笑,露出些许自嘲,“等我伤好已经是半年之后,我那时去找你,树妖说你三天前随王母上了天界。之后我努力修炼,三千年后也飞升了。王母蟠桃盛会时,我偷偷躲在旁边刚好看到了你。我那时不敢现身,等我再去找时,你已经不见了。后来辗转打听,才知道了你的住处。好不容易找到你的住处,又听服侍你的人说你下了凡间。于是我就跟着下来了。”他又看向她,眼眸深幽,“我当时记忆全失,重新为人,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故事。你要因为白诗茂生我的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