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脸上笑意更浓,“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齐。”
白诗梨也笑着转过头去,见到白诗茂当先走进来,白诗楠紧随其后。人都还没有进屋,说话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娘可不能冤枉了儿子,儿子可是日日都来的。”
两兄弟刚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一旁的白老爷,当下恭敬的上前行了个礼,“爹。”
白老爷放下手中的笔墨,微微颚首,“起来吧,”又问向白诗茂,“今日不用当差?”
白诗茂立刻恭谨回道:“是,孩儿今日休沐。”
白老爷点头,“今日既然休息,没事就教教你弟弟如何读书,这般大的年纪了,还是什么都不懂,”说完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白诗茂立刻道:“是,儿子知道了。”
经白老爷一搅合,屋里的气氛立刻沉闷了下来。白夫人拿眼角瞥他,儿子女儿们今日好不容易来了,他却一开口便是学问,着实苛刻了些。但碍于他父亲的威严,这才不好在小辈面前驳他的面子。
白诗梨立刻上前拉了白老爷的手,笑道:“爹,哥哥好不容易休息一次,弟弟的学问便让夫子去教,女儿还有事要哥哥帮忙呢!”
白老爷眼里这才流出笑意,拉着她的手和蔼道:“你有什么事?跟爹说说。”
“爹,”白诗梨跺跺脚,“女儿的事情如何更让爹爹忙帮,别人知道了还不知怎么笑话我,女儿就再也不敢出门了。”
白夫人噗嗤一声乐了,“老爷,女儿大了,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又拉着白诗楠的手道:“你哥哥白日里忙的很,哪像你这个泼皮。”说着点了点他的额头。
白诗楠拿开白夫人的手,绷紧了脸,极力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却越发显得他的包子脸滑稽可爱,“娘,我可不小了,我以后也和大哥一般,日日都当差。”
白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好,好,我的儿长大后一定有出息。”
白诗梨却只是观察着白诗茂,白诗茂眼中带笑的看着白夫人,却瞥都不曾瞥她一眼。自从上次遇险回来,她就不知自己究竟是哪里惹到了这位心性骄傲的大哥,这一连半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个好脸色。
没办法,山不就我,我就朝山去。白诗梨恬着脸朝白诗茂笑道:“哥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白诗茂这才施舍一般的用眼角看了看她,生硬的道:“无事,不冷。”
白诗梨连忙顺着往上爬,“怎么会不冷,我这几日闲着无事,给娘和爹做了件披风,也给哥哥做了件,哥哥同我一起去取?”
白夫人含笑看着这对兄妹,她见他们这几日别扭的样子就知道是闹矛盾了,这次女儿既然已经主动,她就不用再插手了。
白诗楠也是笑嘻嘻的朝白诗梨伸手,“姐姐,没有我的吗?”
白诗梨笑着看他,“你的还在做,过几日再给你。”说罢又看向白诗茂,“哥哥,去么?”
白诗茂大概看她认错态度太好,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走在路上,即便有屋檐遮住,还是有零星的雪花飘了进来。白诗梨把手缩在护手里这才稍微暖和了一点。她看向身后的夏荷和春兰,后者立刻拉着白诗茂的小厮道:“肖越,你帮我们去搬点东西吧!”
肖越立刻看向白诗茂,犹豫道:“公子”。
白诗茂点头道:“去吧。”肖越这才跟着夏荷走了。
白诗梨这时微微仰头看向白诗茂,“哥哥,你为什么生我的气?”
白诗茂看向廊外,雪花交错横飞,显得杂乱无章杂,有几片偶尔飞到他脸上,冰凉的感觉一直融到了他心里。他微微叹了口气,“梨儿,我没有生气。”
“说谎,”白诗梨想都不想就道:“那你为何这段时日都不理我?”
白诗茂没有出声。气氛突然就静默了下来。
白诗梨站到了他面前,低声道:“哥哥,即便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也要哥哥提点我,我知道了才会改正,下次才不会再犯。”
“你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白诗茂良久才看向她,柔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梨儿。”他沉默了一会,才接着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气我自己。”
白诗梨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他背后隐藏的意思,她拉住他的衣袖,“哥哥,你的剑术已经很厉害了,你只是不会术法而已。遇到妖物,你能全身而退就是梨儿最大的心愿。”
白诗茂回过身来握住她的手,“可是我却不能保护你。”
“不是,”白诗梨抱住了他,“你永远都在保护我。”她感觉自己腰上一紧,自己被大力的抱住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白诗梨快速松开了手,白诗茂却反映稍稍迟缓。待白诗梨回身站定时,来人已经到了眼前。
聂皓锦身披了一件褐色狐裘,一根玉簪直插发间,当真是谦谦君子,温文如玉。他先朝他们笑了,“真是兄妹情深啊,倒让我羡慕的紧。”
白诗茂笑着走上前去,“你就是来取笑我的?”
聂皓锦道:“何来取笑,我在夸你有个好妹妹。”
白诗茂不与他做多争辩,岔开话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聂皓锦笑了笑,“今日来却是有事要请白师妹帮忙,还望师妹不要推辞。”
白诗梨和白诗茂对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白诗茂问道:“不知是何事?”
聂皓锦四周看了一眼,遣退了身旁的小厮,双手结了个印。
白诗茂虽然不懂法术,却也明白了他这个举动的意思。于是更是诧异,“皓锦,你这是……”
聂皓锦苦笑了一下,解释道:“诗茂,不是我不相信府里的人,只是这件事事关家父,不能让外人知晓。”
白诗梨见他这般凝重,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王爷出了何事?”
聂皓锦顿了顿,才道:“我父亲他近日十分反常,你们知道,我父亲同我母亲夫妻情深,这么多年他事事都以我母亲为重。若说有谁在他心中最为重要,说句不夸张的话,此人除我母亲外,不做他想。但是最近……”,说道这里,转开目光,看向了地上堆积的积雪,不再说话。
白诗梨看向白诗茂,后者知道她不方便开口,于是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许是朝堂上的事情让王爷累着了。”
聂皓锦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若是娶了姬妾倒没什么,只是太过反常,这绝不是我父亲所为。”他一句带过,并没有多说。白诗梨却知道,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她直入主题,“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师兄的忙。”
聂皓锦这才看向她,“师妹能分辨妖物,这次我只有请师妹过府一趟了。”
白诗梨诧异道;“你怀疑……”
他点头,“是。”
白诗梨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白诗茂突然拦住了她,朝聂皓锦道:“皓锦,你也知道,上次梨儿就元气大伤,这样的事情,你找个法力高深的法师,恐怕还要更加稳妥一些。”
无数的雪花从眼前飘过,白诗梨看到他原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在雪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的清晰俊朗。一股陌生的感觉从她心中涌了出来,汇成一股涓涓细流,将她原本就逐渐变小的冰山融化了一角。
她看向白诗茂,她知道,他是怕她受伤。
“诗茂有所不知,”聂皓锦道:“我父亲最近总是对着百花仙子的画像入迷,师妹只是看一看,必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能如师妹一般只是一靠近就能分辨妖物的法师,我还未曾听说过。”
白诗梨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让白诗茂为他出头,反而惹得聂皓锦不快。于是上前两步站到白诗茂身边,看着他道:“哥哥,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白诗茂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聂皓锦,最后叹了口气,“你小心点。”
天色大亮的时候,聂皓锦亲自来府中接她。现在时辰虽然还早,但路上已经有了行人,加上间或偶尔传来些小贩的吆喝声,让显得清冷的冬季都带了些暖意。马车“嘚嘚”在较为空旷的路上前行,车内安静的能听到车轮滚过地面发出的摩擦声。
马车突然停住,白诗梨思绪被打断。接着传来小厮的说话声,“小姐,到了。”白诗梨掀开门帘下车,一抬头,就看见聂皓锦已经下马,站在了她的车前。
聂皓锦看她,“白师妹,你一会不要逞强,千万小心。”
白诗梨点了点头。
他率先走了两步,又叮嘱道:“你只需查看即可,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白诗梨再次应道:“放心。”
穿过几道门,又走过一道长廊,才在一个院子前停下。聂皓锦在门外站了良久,才转过身来,“这是我父亲的书院,随我进来。”
进到藏书房,白诗梨这才知道,昨日聂皓锦口里的一句清清淡淡的着迷有多么轻描淡写。整个书房的墙壁上挂满了女子的画像,画里的女子或微笑或蹙眉或正义凛然或眼波流转巧笑嫣然,神态不一千姿百态,却无不是一身白衣。那显然就是同一个人,百花仙子,白诗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