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见到招式如此怪异的对手,只有临时变招,将穿云贯日化作追云逐日。这两招都是九龙山“云空剑法”的招式,他早已经融会贯通,变招起来极其顺手。
然而,随着他的招式变换,项器同样身体向下一弯,并将银条竖立起来。如此一来,如果追云逐日直接凌空刺来,那么腋窝的要害自然也是受不住了。
不远处,卢云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出声叹道:“好一招料敌先机!”此时,他已经知道,项器的每一次出手全都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意为之。
也就是说木京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出剑痕迹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明白了这一切的他心中大震,只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眼见自己一连被破了两招,木京华脸上吃不住发红,猛地向后退开一步,双手持剑就要使出九龙山的拼命绝招。
就在这时候,卢云生推开项君豪的拳头,身体一闪直接将木京华的长剑夺了过来。
“卢长老,你干什么!”木京华怒吼道。
卢云生一脸带笑,拱手道:“少宗主,还请你答应我,今天不要再向小侯爷出手!”
众人谁都没有想到卢云生的态度变化来得这么快,连项君豪和荣王爷都愣住了。
木京华原本想在荣青玉面前出头,现在头没有出成,反倒是被那小子逼退了几步,当下脸上更是挂不住,怒道:“你少来管老子的事情!”
卢云生微微一笑,伸手一弹长剑应声而断。
木京华脸色剧变,看着他手中的断剑,狠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卢云生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而得罪他这个少宗主。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卢云生泰然自若,转身对着项君豪道:“侯爷,卢某有一个不情之请!”
项君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闻言冷哼一声也不理睬他,只是径自走到儿子的身边,护住他的周全。
卢云生哈哈一笑,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问题,直接道:“在下冒昧,想收小侯爷为徒,不知道侯爷意下如何?”
平地惊起万丈雷!
卢云生话一出口,众人长大了嘴巴,久久无法合拢。
卢云生竟然破例收徒,而且还是在荣王的面前,这不是在狠狠地打脸吗?
“卢云生,你搞什么鬼。你不是答应本少爷不插手这件事的吗?”木京华大呼一声便冲了上来。
话音一落,项君豪一张脸顿时布满了煞气,目光冰冷地盯着荣王爷。荣王嘿嘿地干笑几声,一张胖脸早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单方面解除姻亲,原来是为了巴结九龙山的少宗主!而卢云生突然被迫倒戈,那也是木京华搞的鬼。
这一下子真相已经大白。而现在卢云生突然间破例收徒,那么荣王放出来的话又算什么?
木京华还待撒野,卢云生在他身上轻轻一拍,他突然全身僵硬,一动也不动。
“卢先生,还请三思啊!”荣王爷红着脸道。
卢云生此时连木京华都已经得罪了,哪里还理他什么荣王爷,当下毫不客气道:“王爷莫非是想教卢某该怎么做事?”
荣王脸色剧变,连忙低下头来。
十几名家丁此时冲到大堂门口,看到是项君豪,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此时,心情最激动的无疑就是项君豪了,他看了看儿子,又看看卢云生,问道:“卢先生此话当真?”
卢云生点点头,看着项器的眼神完全就像是在端详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卢某可以用生命保证,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教导器儿。”
听卢云生说得如此庄重,项君豪终于放心,看了儿子一眼道:“器儿,还不快来拜见卢……卢师傅!”
项器一心想要踏上武学之道,无奈之前苦无门路,此时看到堂堂一代宗师肯收自己为徒,心里自然也是非常高兴,当下马上站出来行了师徒之礼。
当那一声师父叫出声的时候,卢云生脸色潮红,仿佛年轻了几十岁一般,笑得合不拢嘴,径自拉着项器的手掌拍了又拍。
项器微红着脸,几番想要将手抽回来都无法成功,心里暗自担心自己是不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偷偷瞧了卢云生一眼,发现这老货眼睛都眯得快成一条线了,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好徒弟啊,我的好徒弟!”
他身体微微一震,连忙低下头来不敢再看,生怕多看一眼自己马上就要反悔。
这时候,熊夫人终于带着荣青玉走上了大堂,当她看到地上那块碎裂的蓝色玉佩,身体微微一震。看了低头不语的项器,又转头看看自己害羞的女儿,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侯爷,荣府上下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本宫向您陪个不是。”她快步走上来,在项君豪面前行礼道。
对方可是楚国国君的亲姐姐,项君豪就算是心里有再大的怨气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连忙将她扶起来:“下官不敢!”
熊夫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荣青玉一直躲在母亲的身后,偷偷地看了项器两眼,柔声道:“器哥,你也是要上九龙山学艺吗?”
荣青玉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当下只觉得场面的气氛有点尴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项器抬起头来,看了少女一眼,发现她悄悄地对自己吐了吐小舌头,当下明白过来这个青梅竹马的少女至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熊夫人看到场面有缓解的余地,连忙道:“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事呢!这下可好了,青玉这一次也要上九龙山学艺呢,你们以后可要多多相处!”
说到最后,她发现双方谁都没有要搭腔的意思,不由声音低了下去。
“郡主,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告退了!”项君豪淡淡扫了荣王一眼,也不等熊夫人答话直接便跨出了大堂。
卢云生拉着项器的手不放,正要离开后面传来荣王的声音:“卢先生,那少宗主?”
“我只是暂时封住了他的行动,以他的实力半个小时之后自然就冲开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带着项器消失在荣王府大门外。
三人步出荣王府,秦浩连忙上前来迎接,项君豪倚在马车旁看着儿子。
卢云生知道他们父子有话要说,这才放开项器的手,走出一段距离。
项君豪拉过儿子,语重心长道:“器儿,这一次跟卢先生上九龙山学艺,你凡事自己要小心一点。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是到时候遇到某些泼皮无赖,你只管不要去理他就是了。爹能看得出,卢先生是真的很看重你,难得他为了你不惜得罪木京华,你可要多多努力,别让他失望!”
说完,他伸手抽出厚厚的一叠银票交到儿子的手上,转身钻入马车之中,很快那疲惫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别想家,爹自己也能过得很好的!”
车轮滚滚远去,项器站在大街上看着那渐渐消失在人海中的马车,陷入长长的沉默之中。
男人的分别,为何能够简单如斯?
十几年来,他几乎都没有真正离开过父亲的身边,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是要走出项家,走出落荆城,走出这个男人的世界的,但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却是那么的无助,眼眶发红,眼角的眼泪随时都可能突破极限。
男儿有泪不轻弹!
项器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用力握紧了拳头,转身毅然朝着卢云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