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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三十六乱 回击·毁花容(下)

再说蝶千寻回到寒墨居,日常起居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唯一有变化的,估计就是其余宫人侍婢们的指指点点与诧异惊惧的目光。

不用问,都是因为脸上那抹丑陋的伤疤所致。蝶千寻也不遮掩,走在宫道上也都是保持脸部敞开的状态,就这么横着大块的伤疤,招摇过市。

蝶千寻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时时刻刻让皇帝知道,脸上的伤疤是皇后弄的,如此一来时日一久,皇帝内心便会刻下无法磨灭的烙印。

如若皇帝还不能因此而贬谪皇后的话,那蝶千寻只能说,皇帝充其量不过是个窝囊废罢了。

这日蝶千寻在水井旁汲水,看着吊桶里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她就忍不住想笑。这块‘赤毒’做成的“伤疤”还真耐用,几日了也不见有脱落的迹象,除非用水浸泡洗去。

她正想着下一步的计划,一个宫人这时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玉瑾姑娘,皇帝陛下有请,请移步小水亭。”那宫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皇帝终于找上门了,蝶千寻心想。

蝶千寻跟着那宫人去到了皇帝相邀的地点,只见皇帝身旁并没有其他人,只身站在亭中看着湖水中游来飘去的鲤鱼。

“参见皇帝陛下。”蝶千寻声音稍显生硬地说了一句请安的话。

“起来吧。”皇帝闻言转过身来,但却被蝶千寻脸上大喇喇毫不掩饰的伤疤震了一震。

“不知陛下传唤奴婢到此地,是有何吩咐?”蝶千寻就这么挺着脸,直面着皇帝。

“这个……”皇帝一时忘了该说什么,因为他完全被蝶千寻脸上的疤痕混淆了头脑。

“朕……”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缓过神来,眯着眼皱着眉,半天才吐了一个字出来。

“什么?”蝶千寻侧着脸,看着皇帝吞吞吐吐的样子,内心更是不屑起来。

“坐下来聊吧。”皇帝显得有些尴尬,于是请蝶千寻落座。

“朕传召你过来,是想说皇后·宫中侍婢伶春被害一案已经了结,你已经洗脱了嫌疑,不再是疑犯了,也不用担心会被判罪。”皇帝深吸一口气,一下说完了好长一句话。

“哦,奴婢知道了。”蝶千寻冷冷地回了一句,不痛也不痒。

“你好像不怎么高兴?这不算是个好消息?”皇帝见蝶千寻态度冷淡,原以为她会高兴地跳起来,谁知道却是现在这副表情。

“奴婢何以为乐?每日在水中倒映里看见自己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而始作俑者却逍遥快活,奴婢能高兴起来吗?”蝶千寻丝毫不含糊地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朕知道,朕明白。这件事是皇后亏欠了你,她也有错。但谅在她一心为国家人民的份上,你……朕会补偿你的。”皇帝眉心拧得死紧,说到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只一味说着会补偿蝶千寻。

“如若皇后能受到应有的惩处,便是对奴婢最大的补偿。”蝶千寻说完站了起身。

“陛下若没有其他要事,奴婢便先行告退了,寒墨居那边还尚有许多未完的工作。”蝶千寻无意久留,原以为皇帝会对皇后痛下惩处,谁料却是被皇后的势头给压得毫无反击之地。

皇帝见蝶千寻态度冷漠,起身便要离开。于是急忙也站了起来,说道:

“莫急,那些事就由别的侍婢做便好了,朕还没与你说完话。”

蝶千寻闻言站住了脚步,她想看看,皇帝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朕知道,你心里不爽,皇后也的确做得过分了些,但也不至于要朕与她断绝关系如此之绝决。朕想来想去也不知有什么可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开口,只要不过分的朕都允你。”皇帝背着手,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无需费心,奴婢什么也不要。奴婢只求一处安身之地,能留在国师大人身旁伺候便好。”蝶千寻低下头,看来要借皇帝的手铲除祁皇后是不可能了,只能先保住在皇城的自身安危再说。

“这点你大可放心,朕答应你,日后在皇城内保管没人敢动你一丝毫发。”皇帝说着便从腰间拔下一枚玉佩。

“这枚玉佩跟了朕许多年,当年乃朕的父皇所赠,历经沙场都完好无损,是朕的宝物。”皇帝将玉佩递给了蝶千寻。

“带着它,别人见此玉便如同见朕,就当是朕赐予你的免死金牌吧!”

蝶千寻接过玉佩,放在手上仔细查看。只见玉佩通体莹翠,触手生温,是上等极好的温玉。玉面雕龙吐珠花纹,一眼便知是皇帝的信物。

“谢陛下隆恩。”蝶千寻将玉佩紧握手中,对皇帝致以感谢。

“你拿了便好。其实……朕……”皇帝欲言又止。

“朕在想,之前想封你为妃的事……”皇帝似乎又想旧事重提。

蝶千寻闻言,即刻将脸抬得高高地,让皇帝尽数看着脸上丑陋的伤疤。

果然,皇帝见状,眉心立即皱了起来,眼神开始闪躲着,似乎觉得那伤疤特别刺眼一样。

“陛下想说什么?”蝶千寻见皇帝此番模样,内心冷笑着追问道。

“额……朕是想说,你好好在国师身旁伺候吧,等你的伤养好了,再说。”皇帝急忙话锋一转,不再提起封妃的事情。

蝶千寻安心下来,如此皇帝便失去了对自己的觊觎之心,但她同时也明白,皇帝对自己所谓的喜欢不过只是依恋那一副皮囊,并无真情实爱,当真是君子无情啊!

“谢陛下,奴婢告退。”蝶千寻欠身施礼,转身离开了小水亭。

入夜·寒墨居

入夜后的寒墨居如深寒密林般,寂静而沉默,就如墨千离此人,高深难测。

蝶千寻在房中用绢布细细擦洗着自己伤疤外其余的脸部皮肤,然后换上寝衣正欲铺床就寝,却听见了一阵细微且奇异的声响。

那声音尖细而婉转,在静谧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蝶千寻侧耳细听,那声音倒是越来越大了。就像盘旋抖动的蝉翼般,发出一阵阵的嗡鸣声,继而却又消失了。

她顿感好奇,于是走到门边,打开门,想再次仔细听清楚声音的来源。然后不多久声音又出现了,这次声音更加的尖细,而且刺耳。

蝶千寻忍不住捂住耳朵,这么大的声音,寒墨居其他人都没听见吗?她看了看外面,似乎一切都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响动,也没人走动的迹象。

奇怪,难道只有自己才听得见这些声音?

过了一阵,蝶千寻放下双手,以为那声音已经消失了,谁知才刚放下,声音又一次轰鸣而至。

蝶千寻赶紧关闭房门,然后用手捂住耳朵。但这次奇异地,她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只听中间夹杂了个更细微尖利的声音好像在说:

“回廊殿……回廊殿……”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后,蝶千寻一身黑衣到达了回廊殿外,果然不出她所料,之前那个接信的黑衣人早已等候在此地,手中握着一支小巧的银笛,想必就是方才那些古怪声音的出处了。

“你来了!”那黑衣人说话的声音依旧低沉,分不清男女。

“是你吹响了笛子约我来的吧?”蝶千寻看着他手中的银笛,猜测着问道。

“没错,但是你却让我等了很久。”黑衣人似乎有些不爽,稍一伸手,银笛滑落回到他袖子里。

“抱歉,流苏儿走得急,她只告诉了我如何让你来取信,却没告诉我怎么接信。”的确,流苏儿并没有告诉她该如何接收来自伯牙的回信。

黑衣人不说话,伸手甩给蝶千寻一样东西。蝶千寻伸手接过,见是一封小竹筒,想必里边定是伯牙给她的回信了。

黑衣人见蝶千寻接到了竹筒,转身便想离开。谁知蝶千寻比他更快一步,抢先从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比较好奇,”蝶千寻说道,“你究竟是谁?”

说完蝶千寻伸手便要去扯黑衣人脸上的面罩!

黑衣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似乎早料到蝶千寻会出此一着,伸手轻巧格挡开她的攻势,闪到了一边。

蝶千寻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她想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已经很久了。

蝶千寻出招向黑衣人攻去,但黑衣人却丝毫不慌也不忙,跷着手只闪身躲着蝶千寻的攻势。

几招下来蝶千寻是一点好处都没拿到,反观黑衣人却泰然自若,手都没动就避开了她的招式。

但这更激起了蝶千寻的斗志来,既然此人武功如此高强,她更想知道是他什么人了。

蝶千寻瞬间抽出腰间软剑,直向黑衣人脸上刺去!黑衣人见软剑银光闪过,于是才放下跷着的双手与蝶千寻对打起来。

蝶千寻保存实力,只用五成的功夫与黑衣人周旋。两人就这么在回廊殿外来去对招不下数百回,结果压根分不出胜负。

蝶千寻暗暗称奇,这个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与流苏儿之上!之前她一直认为流苏儿的武功已经很高,谁知这个人的武功却远不止于此,实在让人有些惧怕胆寒。

黑衣人全程没有进攻,只是防守,但也仅是防守便让蝶千寻一直处于下风状态,进攻不了一分一毫。

也因为黑衣人的无意进攻,蝶千寻才能歇气回神。如若他当真出手,想必自己早已死了千百回,蝶千寻内心暗忖着。

又是打斗了一阵,蝶千寻非要引逗黑衣人出招攻打自己,谁料黑衣人硬是不肯出手,只闪躲着她的攻势。蝶千寻也渐感乏味起来,再这么打斗下去,一点意义也没有。

正想使多几招便回剑停击,谁料黑衣人却突然伸出两指,一下夹住了蝶千寻的剑尖!

蝶千寻大喜,以为他终于肯出招了。谁知黑衣人一个弹指,便将蝶千寻的剑弹了开去!蝶千寻也因手握着剑,顺带被那股劲道给带着弹开了几步。

黑衣人见蝶千寻被弹开,于是跃身上了屋顶,瞬间消失无踪。

“胆小鬼!”蝶千寻内心暗骂一句,但随即她也跃身上了屋顶,只因她隐隐听见了些许的脚步声,从远处慢慢靠近。

看来打斗的声响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想必是巡逻的侍卫队听见声响朝这边查看来了。蝶千寻也不敢久留,纵身从房顶往外跃下,离开了回廊殿。

回到自己的住处,蝶千寻换下夜行衣,洗了把脸后便坐了下来。她将那小竹筒打开,抽出里边的纸笺来。

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小字,大意是让她继续抓紧调查墨千离,然后留守皇宫之类等等,看笔迹确实是伯牙所写。蝶千寻看完,将纸笺靠放在烛火上,点燃后扔进了一旁的香炉中。不一会纸笺便化成了一堆灰烬,升华成了几缕青烟。

看完伯牙的信,蝶千寻内心倒是开始不平静起来。为何伯牙的回信竟如此的轻描淡写,难道他对于自己发现的墨千离密室中之物毫无兴趣?还是说早已知晓?她一时也想不通。

再来回想起今夜与那黑衣人的交手,他武功之高,神情之隐秘,都让人百般猜想不透。就连她狠狠出招想逼迫他还手他竟也没有中计,究竟他是什么人呢?

蝶千寻也不着急,因为她早已预备好会发生这种情况,所以事先在夜行衣与软剑上都涂抹了一种特殊的粉末。只要对方稍有碰触,碰触到的地方就会粘上粉末,粉末在太阳的光照下会发出如鳞片一般的银光。无论怎么洗都要过两天后才能完全消失,这样蝶千寻便可以轻易地找寻到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了。

她虽然对黑衣人发动攻势,奈何却粘不到黑衣人分毫,当时以为会断了线索,结果后来黑衣人伸手夹住剑尖为了脱身,手指上定会粘取到那些会发光的粉末。

这一日,蝶千寻都在皇城内到处转悠走动,留心着每一个人手上的情况。结果从清早一直到傍晚都一无所获,她只能垂头丧气地回了寒墨居,打算第二日再找。

刚回到便看见白药正在喂着池中的金鲤鱼,没有留意到蝶千寻进来。蝶千寻正想喊一声她,谁知却赫然发现白药端着鱼食盒子的右手手指缠上了一圈厚实的白纱布!

蝶千寻忽然站住了脚步,内心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难道……白药会是那个黑衣人?!

蝶千寻突然想到这儿,立刻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有可能是多心罢了,何不问一下她本人呢?

这么想着,蝶千寻走近了白药,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药转过头来,见是蝶千寻,微微笑了一下,放下食盒比划起来:

“回来了?”

蝶千寻点点头,装作不经意地牵起白药的右手说道:

“怎么回事,手怎么受伤了?”

白药听闻蝶千寻的问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轻轻抽回比划道:

“上午大人想吃煎米糕,结果火没调好,油溅了出来,烫伤了。”

蝶千寻将信将疑,怎么会这么巧,这个时候来烫伤了。

“没事吧?我那儿有一种自己调的膏药,对烫伤很好,不如我拿来帮你涂一下,很快就会痊愈了。”蝶千寻再拿起白药的手,想透过纱布看是否有些银色的闪光存在。

白药看似不经意地抽回了手,对蝶千寻摆摆手意思是不用麻烦她。然后白药好像看穿了蝶千寻的内心所想,自己解开了缠在手指上的纱布。

只见纱布底下晕了少许血迹,白药的手指又红又肿,好像裂开了几道小口子。

“怎么如此严重。”蝶千寻仔细看了看她的手,结果是一丝银光都看不见。看来的确是自己多心了,她心想。

白药微笑了一下,然后缠回了纱布,比划着说:

“这边的事都做好了,你吃饭去吧。”比划完白药便转身离开了。

蝶千寻拍拍自己有些肿胀的脑袋,看来还真是自己多心了,白药可是个哑巴,那个黑衣人却会说话,这么想着她便摇着头耸耸肩回了自己住处。

下回预告

蝶千寻的脸被“毁”,祁皇后暂时放松了对她的针对。神秘黑衣人的下落仍旧无从可考,百般无聊的蝶千寻却在八仁紫那里学会绝世武功?且看下回第三十七乱学武·精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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