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霍氏的大楼，顾小柔听见手机持续不断的铃声。划开锁，才发现已经有了十几个未接电话，还有数不清的信息。唇边绽出微微地笑意，她按下了回拨。
一阵铃声过后，焦急的男声窜入耳际，“小柔，你——”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紧张过度，她接电话了，便一切都好，不是吗？
“我还好，事情已经解决了。”完全不同于在霍氏的表情，她的眼睛像月牙一般明亮，她的嘴边还有一抹淡淡的明媚，她知道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想说什么。顾小柔想过，她眉一皱，气一叹，他便可解她心意。朋友之间，解意不如会意。
“那便好，我只怕你会吃亏。”他的声音更添了一份忧虑。
“呵呵，”她轻笑道，“我这个人，从不会吃亏。就算吃亏了，也必然是有我自己的原因呐。对了，今天有没有什么新的案子被送过来？”
电话那头，季何抬头看了看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是有一件棘手的案子。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再说。”
小柔看了看表，时间确实不早了。若是平常也该下班了，已经迟了些，只是今天的时间都被浪费了，她还是想先回办公室看看，处理好今天的案子再说。
坐上了公交车，她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我今晚要加班。不回去吃饭了，可能要晚点回去。”
“嗯，你要按时吃饭哦，不要太累了。自己注意身体。”和平时一样唠叨的话语，却传递着最温暖的爱意。
小柔娇嗔，“嗯，我知道啦。”
回到检察院，小柔便看见公诉科的灯亮着。其实平时的时候，送来的案子多，她们也常常加班。
推开门，季何正安静地坐在那里，听见推门的声音，他抬头看着她。虽然没有意料之中的疲惫与倦怠，可还是看出了她的脸色越显苍白。
“吃了晚饭没？”他轻声问道。
小柔摇摇头，也是了，自己刚刚急急忙忙赶过来，竟然忘记买些吃的。毕竟自己是真的被人折磨了几个小时。
“你的记性呐，”季何放下手中的笔，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从椅子上离开，顺手便取了放在柜子上的饭盒，“我刚刚买了些吃的，我去帮你热一下。”
“谢谢师兄。”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师兄最好了。”
季何拿了饭盒去了杂物间热饭菜，小柔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桌子上放着一堆文件，看来都是今天新送来的案件。揉了揉泛酸的脑门，她翻开了第一份案子，开始仔细地阅读。
窗外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只剩下一轮弯月斜斜地挂在空中，发出清冷而卓绝的光芒。窗台上的芦荟长势甚好，绿油油的叶片泛着点点光泽，倒是配得上这一室的月华。
季何的手机毫无预备地震动，与桌面摩擦的声音格外突兀。小柔抬头看了看季何的办公桌，却被那一角粉色所吸引。季何不是偏爱白色嘛，什么时候买了粉色的东西？
她放下文件，走到季何的办公桌前，一叠粉色的信封刺入了她的眼，以及震动的手机上显示的名字“苏心。”
那一叠粉色的信封上也同样写了那个名字，端正清秀的字迹，就好像当然苏心给自己写的作业一般。
只是那一叠信封并没有拆过的痕迹，被放置在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似乎是要被扔掉的痕迹。而手机上的未接也显示为第十一个。
苏心喜欢季何。
顾小柔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
那年的法学院学术十星的颁奖大会现场，顾小柔和苏心一起坐在礼堂的很靠前的位置，那个时候，苏遇笙还在小柔的身边，他叮嘱小柔一定要坐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还要穿的他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于是，顾小柔就很丢脸的穿了一件红得耀眼的外套，坐在人群中显眼的很，而苏心，则笑话了她好久，“哥哥骗你你还听他的话。”那个时候，她笑眯眯地一点儿也不生气，“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季何是第二个到舞台上领奖的。他穿着黑色的西装，乌黑柔亮的头发泛着柔柔的光泽，一双眼睛如同春日里那一树的桃花，温暖而明媚。其实，那个时候，顾小柔早就认识季何。大一刚来的时候，每个师兄师姐负责照顾一位师弟师妹，很巧合的，季何就是负责照顾顾小柔的师兄。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顾小柔也是惊艳了许久。
后来，季何领着顾小柔去办开学的很多手续，带着她一边走一边和她交谈，“你是南方来的吧？”“南方的孩子来了北方上学，总会容易生病，你平时要注意锻炼哦。”“我那个时候也是生了一场大病，不过也扛过来了。”“对了，这条路是学校通往校医院的路，本来是咱们校园内部的路，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就允许外来车辆通行，危险得很，你过马路一定要小心。”等到了校医院，季何把小柔送进去体检，自己就站在楼底下等着。
而苏心则已经目不转睛，直到季何已经走下了领奖台，苏心才心神荡漾地抱着顾小柔，大喊了一声，“小柔，我找到我的男神了。”
那个时候，顾小柔不知道，原来苏心可以喜欢季何这么久。
就好像，现在面前的信封。
想了很久，直到季何抱着饭盒出现在门口。他顺着顾小柔的视线，看到了那一叠粉色的信封。
四目相对之间，顾小柔看到季何眼里的抱歉。
“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喜欢她。”声音清澈，果决，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因为根本没有办法喜欢她，所以怎么能够给她回应。更何况，是你最好的朋友。
其实那个时候，季何是这么想的。
小柔打破了沉寂，笑嘻嘻地上前接过饭盒，“我还没说什么，你倒紧张了。我只是可惜，苏心那么喜欢你。”
“你以后啊，怕是遇不到这么喜欢你的人了。”顾小柔打开了饭盒，饭菜的香气席卷，“好香啊，我饿了，要吃饭咯。”
“嗯。”季何也若无其事地坐到了办公桌前。
办公室里，只剩下饭菜的香味。
顾小柔并不知道，其实饭菜是季何亲手做的，他在那里，也是知道她一定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