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是由苏步青安排的,安排在H省五星级宾馆——洪锦大酒店,许晋中一家三口、助理小李及放射科刘主任、肖主任、小张均在座。
饭前,苏步青给夫人李雪吟打了电话,希望她能来参加这次饭局。回答是:公司忙,需要加班,让苏步青代为转答歉意。苏步青心里掠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恢复平静。
饭局中,大人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唯有许诺仿佛置身事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站在落地窗边欣赏着这座城市的夜景。
微风拂过,乳白色的纱幔轻轻飘起,遮挡住许诺的半个身子,远看去,就象是许诺穿着一件拖地晚礼服一般,淡淡的月光从窗棂射进来,如银丝般披在许诺身上,再加上室内各种灯光交汇,照映得许诺如仙子一般,真是一幅唯美的画面……
饭局在愉快而热烈地气氛中结束,大家互道晚安后纷纷离去,许晋中一家三口则到酒店的21层房间就寝。
许诺一个人住在隔壁房间,罗云素安置好许诺后回来,许晋中正悠闲地翻看着一本杂志。罗云素冲了两杯咖啡,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平安,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下。”
“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许晋中用右手将鼻梁上的眼镜挪到鼻尖,眼神向上挑起望向罗云素,露出迷人的微笑,仿佛在说,我猜出了你的心思。
“净慧师太。”许晋中从口中慢腾腾地说出这四个字。
罗云素会心地笑了,笑得很灿烂,露出两颗虎牙。
“说实话,今天下午听到刘主任说出检查结果,我心里就蹦出这个想法。”罗云素轻轻眠了口咖啡,慢慢说道。
“我记得净慧师太说过一句话,这世间任何事都是有因果的。诺儿不会无缘无故、毫无任何征兆地出现这种状况,我信佛,所以现在只能相信净慧师太,或许她能帮诺儿。”
“云素,以前我也是无神论者,但是经过那一年的事后,我也不得不相信,许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许你是对的。”许晋中喝了口咖啡,眼神飘浮着,思绪飞到很久以前……
14年前,许晋中的霓裳予伊服装有限公司才刚刚起步,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服装加工厂。座落在他爷爷留下的祖屋旁——W市西部的郊区跑马庄,当时厂子取名为“平云服装厂”,主要为一些三、四线品牌服装做代理,顺便做服装加工。
刚建厂半年,由于缺少订单,工厂陷入危机,入不敷出,18个工人就走了6个,还欠了信用社17万的债务。那个傍晚,许晋中和罗云素呆坐在简陋的办公室里,晚饭也没吃。厂里做饭的余妈妈来喊过他们吃饭,他们没有心思吃,没有去。
这时,院内的大黄狗“汪汪汪”地叫个不停,有人在轻轻拍打着铁门。
许晋中和罗云素互相对望了一眼,“该不会是我爸妈吧?”罗云素小声说,“他们可一直不赞成我们办这个厂,只给我们一年时间,办不好就要我们关掉的。我先出去看看。”
怀着身孕的罗云素没精打采地从办公室走出来,一手撑着肚子,一手打开那扇铁门,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女人背影映入眼帘,看样子,她是准备离开的。
“请问,您找谁?”罗云素叫住了她。
女人转过身来,从她的服饰打扮,罗云素确定她应该是个尼姑,因为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
女人约摸50多岁,戴着尼姑特有的浅灰色帽子,不胖不瘦,额前几条细细的皱纹,慈眉善目,圆圆的脸庞,和蔼的笑容,让人感觉特别亲切,她的耳垂特别引人注意,耳珠很大,特别圆润。脚上穿着灰色的布鞋,看来已经走了好多天路了,布鞋上满是泥灰。
“姑娘,打扰了,贫尼法号净慧,云游到这里,路过这个庄子,能否在你家借住一晚,明早就走。”
“哦,没问题,您请进吧。”
罗云素二话没说,很热情地把她带进了厂里的饭堂,说是饭堂,其实就是个很简陋的棚子,三面用油布蒙着。
罗云素给净慧师太倒了茶,就把许晋中从办公室叫出来。厨房的余妈妈早已下班回家,罗云素拖着笨重的身子亲自热了饭菜,还重新炒了两个小菜,两人陪着净慧师太共进晚餐。
晚饭间,许晋中夫妇知道了净慧师太的大致情况,刚出生就成了孤儿,也不知道名字,她师父在上山砍柴途中遇见尚在襁褓中的她,带回庵里,给她取名净慧,将她抚养长大,从小就跟着师父在凤仪庵修行。
净慧师太看着罗云素怀着孩子还忙前忙后,对他们的热情招待非常感动,似乎和许晋中夫妇特别投缘,饭后主动要求到工厂四周转转,聊聊天。
三人在工厂周围转了近两个小时,从工厂走到祖屋正门,在祖屋的园子里转了转,又从后门穿过一片竹林走回工厂。直到满天星辰,三人才又回到祖屋休息。罗云素陪着净慧师太住在四合院东边的厢房,许晋中住在隔壁临近的房间。罗云素和净慧师太又聊了大半夜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天方亮,罗云素就早早为净慧师太准备了一些干粮、水、棉布之类的行李。净慧师太过意不去,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串暗绿色的小佛珠交给罗云素,告诉她,以后有什么事,凭这串佛珠可随时到龙吟山的凤仪庵去找她。然后,和许晋中夫妇话别,向东而去。
昨晚,厂里的其他工人吃完饭该干活的在车间干活,没活干的已下班回家。除了许晋中夫妻俩,没有人知道厂里曾来过一位50来岁的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