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宗室来压白兮遥,真是个好方法。那些宗室大臣本就非常守旧,本来对白兮遥怒杀旗溪使者这件事就非常不满,为了降低事情的影响,势必要让白兮遥把李子桐推出去和亲,而立后就代表着稳定陈氏的势力,那大曦跟旗溪这一战就必不可免了。
一个李子桐跟一场战争,无论是谁,不用权衡就知道答案了。
更显然的,太后根本就不赞成立后,也许从开始她是希望白兮遥立陈雨珊为后的,但现在,她出面阻止了。她要的结果再明显不过:这个时候白兮遥的身边越乱越好,她要的是陈家跟白兮遥撇清关系而已。
李子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并没有听清楚白兮遥后来跟太后说些什么,直到太后站起身来要走,李子桐才回过神来。她依旧跪着,而白兮遥站起来扶太后出去。
“臣妾恭送太后娘娘。”
没有人让她起来,太后走得时候似乎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
重重的宫门又一次的闭合。
“啪……”
清脆的掌声久久没有消散,白兮遥的手掌紧紧的攥成拳头,指节的声响传来。
李子桐的左脸又一次泛起火辣辣的疼,只不过这一次疼痛的感觉来的稍缓,那力道,冲击着她的感官,暂时的眩晕过后,嘴里流过一阵暖热,腥咸的味道经过喉咙,有一部分溢到了嘴角,比起刚才的那两巴掌辛辣的疼,这一巴掌的后劲儿似乎有些持久,整个半张脸都是木木的疼。
李子桐把偏过的头正了一下,依旧沉默。
白兮遥的手钳住她的下颚,又一次逼她看向他。
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愤怒、屈辱,还有那一抹令人心疼的孤傲,像一头困兽,光是那凛冽的眼神,就足以将她撕咬殆尽。
“聪明表现完了?”白兮遥嘲讽的语气传来。
“……”李子桐的牙齿都是麻木的疼。
“哼,朕差点忘了,你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打了几场胜仗就自以为是了?”白兮遥玩味的看着她,只是那眸子里的光布满了冷冽,“你凭什么摆布朕?凭什么每次都替朕做决定?”
“……”
他的手指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捏断,嘴角的那一抹腥咸依旧不断涌出,鲜血的味道充斥着,李子桐依旧张不开嘴。
“我以为你会不一样,不管别人怎么样,至少你会不一样,”白兮遥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是那样悲楚,“可其实还是一样。”
李子桐睁大了眼睛,这是他第二次称自己为“我”,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朕”。
“唔……”
毫无预兆的,他的唇覆盖上她的,她挣扎,他一手死死的钳制着她的下巴,一手绕到她的头上,迫使她逼向他。像兽一般狂野,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庞,粗野而燥热,他的牙齿噬咬着她紧闭的双唇,像是急切的寻找安慰般,李子桐觉得自己残存的一点气息就要被他一点点吞噬。他的手指在她下颚上用力,李子桐吃痛,他的舌便趁虚而入,狂野的吻搅动着满嘴的腥咸,夹杂着绝望和惩罚。刚刚木然的疼痛在他的索取中被一圈一圈的放大,她睁大眼睛,泪大颗大颗的滴下,落到唇角,混合着血腥进入到纠缠的唇舌之间。白兮遥似乎战栗了一下,暴戾的动作慢慢放缓,轻柔的继续着那仿佛转瞬即逝的温存,血腥的味道氤氲一室。
“嘶……”
白兮遥吃痛,离开她的唇,而他薄薄的唇上沾染着她的血,一双眼睛里充满欲望的野性:“你又咬我!”
李子桐抬起手擦掉嘴角的一抹血。她的长睫上还沾着盈盈的泪光,可是那眼底却是坚持到底的倔强。
很久的沉默。
白兮遥站在原地,他俯身看着她,那眼里的愤恨逐渐变成一抹自嘲。
“跪到外面去!”
白兮遥转身的同时,冰冷的声音响起。
天黑了,整个南书房还是灯火通明,偶尔几个宫人进出以外,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李子桐跪在南书房下面的石阶上,从傍晚到现在,腿早已麻木的没有知觉了,长裙罗袖被这个夏天的燥热浸湿,又被暮风吹干。
李子桐却莫名的安心,最坏的预料没有发生,最起码爹爹和如冰还在这个世上。当白兮赫跟她完成交易告诉她这个结果时,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没想到旗溪的使者带回来的竟然是自己的那把小刀——她曾经送给沈如冰的,要她用来保命。她现在已然无法想象为什么旗溪突然会让她去和亲,而是要用最快的方法让白兮遥同意让她去,因为她耗不起时间,多等一天,爹爹和如冰都会增加一分生命危险。想到这里,李子桐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那座宫殿,他的身影透过烛光映在窗子上,许久都没有动的一个侧影,他的手抚在眉结上,寥落而孤独、却还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嘴角的血已经凝固,没有了腥咸的味道,可是唇上,还停留着他掠夺过的气息,他是那样的愤怒,仿佛一头被侵占领地的野兽般。白兮赫说他看到了那把刀上的“桐”字,就把旗溪的使者给杀了。听到那里,她的心猛然间激荡,他对她甚至整个朝野都封锁了消息,他宁愿找淑妃,宁愿立一个他不爱的人为后,也没有找她来透露半个字,也许他是有私心的,可是李子桐听了还是觉得有一股暖流在心中划过,那样真实而炽热。
可她终究是自私的,她不想用战争的方式换回爹爹和如冰,那样万一战败,爹爹和如冰就只有一死了,她的生命里已经经历不起万一了。她也不想他立后,倘若他立后,后面的结果就只能依靠战争了,他即使牺牲掉了幸福,也有可能换不回两个人的性命。听到旗溪要的人是她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种淡淡的平静,如果她一个人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救回自己的爹爹,换回本该属于他的爱人,她一个人去做又有什么不可呢?
她曾经是一名军人,她向来知道什么是最有利的抉择,她必须冷静。
翌日,天气依旧晴好。李子桐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双腿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整个身体麻木眩晕,阳光刺眼,而那座宫殿的门始终紧闭着。整整两个早上,他没有去上早朝了。
白兮赫早早的被召进宫。进去了许久,似乎有打斗声,时打时歇。过了两个时辰,天都正午了,太阳显得更加毒辣,热气从地上蒸腾,几乎要蒸透李子桐的每一寸肌肤。
宫门打开,白兮赫从里面走出来,额头上挂着伤,微微渗着血迹。他走到李子桐面前,看她昏昏欲倒的样子,上前去扶她。
“别碰!”李子桐喊道。
白兮赫却径直把她拉了起来。
“啊……啊……”李子桐叫着,支撑不住,蹲坐在地上。
“怎么了,跪了一夜就成这德性了?”白兮赫全然想不到她这样脆弱。
“腿麻了,站不起来。”李子桐僵坐着,腿部的麻木如千万只蚂蚁爬过,酸麻难忍。
白兮赫索性尊下身来,恶作剧般的用手敲打着她的双腿。
“啊……都说别碰了!”李子桐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哈哈……你也有怕的啊,真好玩儿!”白兮赫像小孩子一样笑着,继续逗她。
李子桐杏眼圆睁,警告的看着他。
白兮赫顿时停住了动作:“好了好了,不玩了,诺!”
伸手给她递过来一只水袋。
李子桐确实是渴了,二话没说接过来就是一阵狂饮。看得白兮赫都惊呆了。
“喂,慢点喝,怎么说也是个女人,看你喝水的样子活像个男人,哪会有男人疼你啊!”
李子桐喝完水,把水袋递给白兮赫:“我不需要男人疼。你去哪都带着个吗?”
李子桐指了指水袋。
白兮赫向书房看了看,努了努嘴:“额,是他让我给你的。”
“……”
白兮赫见她没有起来的意思,便伸手要拉她起来,被李子桐拒绝了。
“我是奉了圣旨在这跪的,你先走吧。”
白兮赫一脸黑线:“也是他让我拉你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