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四周一片漆黑。
悬崖边上,他冷冷的看着李子桐,湖蓝色的眸子里,往昔的温存化作满眼的冷峻,他一动不动的站着,身后,是万丈雪崖,白茫茫的一片,空气凝在了一起,刺骨的冷。
她一句话也发不出来,仿佛失声一般,拼了命的想喊,却发不出一个字。绝望瞬间灌满全身,像很多个夜晚她梦到他的场景一样,他转过身,只留下一个凄冷的背影,没有犹豫,没有回头,他纵身跳下,淹没在茫然的深渊。她的脚下像生了钉子一样,任她死命的挣扎,看了无数遍的结局还是无能为力,她渐渐的觉得心如死灰般的绝望。
只是一眨眼,同样的位置上,站着那个黑衣人,一身劲黑的黑衣在风雪凌厉的空气中猎猎作响,依旧是一副鬼面具,除了面具上的狰狞以外看不出任何的信息。依旧说不出一个字,但没有由来的,李子桐内心泛起一丝酸楚,她似乎看到了那张面具下那个人凄楚的笑容。那一抹黑,直直的扎进了她的心里,令她喘息不过来。
风雪愈大,李子桐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那个黑影依稀渐行渐远,李子桐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却空空的。天地间都被冻住了,没有声音,甚至没有血液在流淌,像要死了一样,身体变得麻木、安静的可怕,没有一丝疼痛,像极了很多年前他在坠崖之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抛向悬崖的另一边,重重的摔下,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呼吸不过来的压抑。
李子桐努力的想醒来,却挣扎不开,那些混乱的画面不断交织在一起,她心中的恐惧越放越大,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被这样的梦魇缠身了,就到她都差点忘记了那个人的存在。骨萧碎了,记忆远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愿再想起有关他的一切了。可是他又回来了,梦里,都是他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依旧动弹不得,茫茫的悬崖边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知觉了。也许,会这样继续下去,直至死掉。
空气中出现了一个声音:“朕的女人,这辈子要跟朕相互扶持,相伴终老!”
是白兮遥!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是他,那冷冷的声音,骄傲的语气,不可一世的嚣张。她虚弱的看向他,华冠束顶,剑眉星目,脸上的冷傲堪比背后的冰雪,依旧是双唇紧紧抿在一起,似有若无的牵动唇角向上扬起。一身雪白的锦袍,飞龙绕身,华美绝伦。他淡淡的看着她,若远若近,令人揣摩不透。
许久的沉默,只是李子桐忽然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疼痛,甚至忘记了这是一个梦。最终,他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翠玉的扳指在雪光中显得晶莹剔透,刺痛着李子桐的眼镜。李子桐看着他伸出的双手,有些迟疑。他闪了一下眸子里的光,似乎让她相信他。她慢慢的向他伸出手,可是就在触碰的一霎那,一股强大的吸力,天地间瞬间风雪弥漫,看不清对方,她和他如同幻影般坠入深渊,没有任何可以挣扎的余地。
李子桐猛的坐起身来,吓出一身冷汗,方觉得又做噩梦了。天色还早,李子桐便起身去侍弄那些血梅。采衣听到动静,也早早的起来了。李子桐本不想让采衣知道这件事,可这梅苑就这么大点,何况只有她们主仆两人,没过几天采衣就发现了她腕上的伤口,李子桐才将血梅的事情告诉她,并嘱咐她不要将这件事讲给任何人听。
自采衣知道这件事之后,每天早上她都跟着李子桐早起,她想要用自己的血代替李子桐,但是李子桐跟她说血梅本来就是蛊树,光有血不懂蛊术根本就不能延续它的生命,只有懂蛊术的人才能以血养树。采衣只得看着干着急。
“小姐又起那么早,像这样天天失血,还得不到修养,到白天还得去皇上那里费神,身体是铁打的也吃不消啊!”采衣抢到她身边,夺过李子桐手里的工具。
“已经快好了,你把这些土填好就行了。”
采衣飞快的的填着土,天马上就要亮了,采衣知道见了阳光的血等于白弄了。
“小姐去休息一下吧!等会我去御膳房要点参羹,这个补气血最好了!”
李子桐拿过一块干净的丝帕,垫在了手腕的伤处,等采衣弄好了,洗完手,过来帮她小心的扎好。
“回去也睡不着,不如趁现在天气清爽,你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听说御花园的荷花开了,我想去看看。”李子桐饶有兴致的说。
采衣拗不过,只好陪着李子桐走走。
初夏,太阳刚升到地平面上,照在御花园一片葱郁的林木上,很难想象这里在一个月前因为李子桐的一句话而大费周章过。太阳虽然是初升,但是光线一出来就有些刺眼,明晃晃的照在池水中,一阵遭风拂过,波光粼粼。半池的莲叶亭亭而立,如碧入画,六月的荷开不多,很多都还是含苞待放,偶尔一株绚烂绽放,洁净纯白。
“小姐,去里面看,里面更加近些。”采衣扶着李子桐沿着回廊向池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