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笑当天是心急火燎,火冒三丈,他是从来都没遇到这等人物,大部分家长都是俯首称臣的,尤其是这种没有官威的小家小户的,他还是第一次被林耿这样的小市民说到土里了,心里那是极为的愤懑的,有着“此仇不报非小人”之志。
他是定然要把林幂逼上对他跪地求饶的地步的,怎么着自己也是清远有名的主儿了!怎么着也要要全校知道你林家的大不敬吧!怎么着也要从你手里讹个几万块吧!
此仇,必当报之!
张三笑当晚没有回家,而是拎着价值不菲的礼品去了校长井凡家。
话说回来,张三笑也是井凡的常客了,反正有事没事都来活络活络关系,平时多烧香,才会有求必应。
井凡家也就成了清远的经济交流中心了,反正怎么着都是收钱的主儿,岂有不开心之理。
张三笑是个谄媚的主儿,见到井凡就像是狗见到主人似的就往他身上贴,左一声井老爷,右一声井校长的。再加上他那无坚不摧的不锈钢式笑脸,简直是贱无敌了!
不过,井凡就喜欢这样的下属。
大抵如此,末代王权皆爱宦官。
张三笑是全程微笑服务,时不时地来一句:“井老爷,你怎么看呢?”表现得是万分贤良淑德啊。
井凡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支走了自己的太太和儿子。
酒过三巡,井凡是面色微醺。
张三笑见时机已到,忙故作大醉状态,大声嚷道:“校长啊,最近学校里有些学生家长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酒后吐真言么?
以假乱真?!
井凡大惊,十分恼火,张三笑是自己的鼠目。想罢觉得自己都到这个高度了,竟然还有人敢不把自己当回事,一句“老子那就开了他”在“嗡嗡”的脑袋中炸了开来。
他举起了一杯酒,来到张三笑面前,晃晃悠悠的,说道:“谁啊?!你倒说说是谁啊!这么......大胆......”
“敢这么在背后诽谤!是......不想......在这里......混了?!”
井凡明显醉了。
“林耿,听说是个开茶行的。”
张三笑心里一阵窃喜,时机快要成熟了嘛?!
“林——耿——”井凡微微仰着头,一阵默然。
“好像在哪里听过。”他说。
“您认识他?”张三笑心虚。
井凡寻思了一会儿,猛地摇头:“没——见过。”
张三笑舒了一口气,没见过就好。
他给井凡接二连三地倒酒,并伺机问道:“这样的没有天威的家长也就罢了,关键是孩子也是很熊,这样的家伙肯定是要退学的,不然坏了A班的风气,您也知道A班是清远的金招牌,要是A班出了什么茬子,我们老师也不好交代啊。”
井凡脸色火红,几乎就是醉醺醺说胡话的当儿了,见到对方还在“当当当儿”地说个不停,就眯起眼睛,还算清楚,连连点头,说道:“没——错,退学。”
“好,校长所说的极是,姓林的,应该退学!”
张三笑故意加了腔调,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文案,递给井凡,说道:“那您,在这签一下字吧,A班的名誉,不能一下就毁了。”
签字?!
井凡这下有了警觉,虽说是头晕眼花,但是这白纸黑字还是要认真掂量啊!
他拿起那张纸,对着灯,一字一字地念出来:“经清远校长及教务处主任和众授课教师批准,对于A班的林幂同学,因为乱纪而屡教无果,特此被勒令退学!”
醍醐灌顶!
张三笑啊张三笑!就这么几瓶酒就想灌醉我啊!
签这个单子,再送到教育局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张三笑啊张三笑,你不简单啊!
井凡在心里打着鼓。
酒意也是瞬间消散。
张三笑见井凡把单子念了一遍迟迟没有反应,想必是酒醒了吧。
于是连忙倒了一大杯酒,递给井凡,满脸讪笑道:“老爷,再喝一杯。”
井凡把杯子一推,脸一黑,义正言辞道:“好你个张三笑,一声老爷叫着,是想把我推到矛盾的风口浪尖啊,不过很不巧,我还没醉,你,就不要在煞费苦心了啊,这单子,我是不会签的,什么退学不退学,都是自找的事儿。”
什么?!
这只老狐狸!
“校长啊,你看看,这在A班是一祸害啊。”
“废话,要是在A班都不能教育好,那在别的班岂不更乱了!”
“校长,你刚才还答应退学的。”
“那是胡言。”
井凡大怒,目光瞠瞠:“要是没有事了,就请离开,拒不送客!”
“校长,你不能这样啊!”
张三笑的脸是一边笑着一边气着,扭曲的像是被融化的蜡烛,心里是恨不得一拳朝井凡砸下去。
“夫人,送客。”井凡朝老婆的房间里喊着。
张三笑见势头是不妙的了,就夹着尾巴走了,他没想到凭他多年对井凡进贡,一到需要之刻,竟然是这种态度,不由得狠狠地抓了自己一耳光子。
嘴里忿恨地骂道:“操!这肉是被狗吃了!”
随即就大笑起来。
夜晚的路灯有几十米高,还是一直串联到家的。从上面投影下来,张三笑的影子是又扁又长的。
随着他尖锐又癫狂的笑声,他身上的月光就像是一柄柄钢刀锻铸而成,总是觉得他要是再这样一直走下去,会不会,走出一只怪兽。
井凡之所以惊觉起来是因为“林幂”这个字眼。
因为,林耿在林幂进A班之前,几乎对井凡是一天一趟的拜访,就差拜个亲兄弟了。家里的什么茶叶都是挑上好的送来,为的就是要他好好关照一下自己的女儿林幂,比起张三笑的那一脸媚态,林耿是诚恳的多。
他井凡心里也是十分清楚的,怎么着,也要对他有个交代吧,岂能就这样因为小恩小惠把林耿给卖了。
他端起了小酒,对着月亮,一饮而尽。
张三笑回家砸门是尚轩开的门,见眼前又是碍眼的小子,心里更是烦闷,啥也没说,一头栽进卧室,他在床上仰卧着想着这个事儿。
如果,你井凡不管这个事儿,我就多花点钱,去找教育局局长,看你个井凡还有什么说法?
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也不要怪我背信弃义。
反正,这件事上,我非得弄个赢头!
大不了,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