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天气,温差骤变,夜晚,更是有几分冰冷萧瑟。
苏以南走在路上,阵阵冷风袭来,生出阵阵寒意,心里也是莫名的沉重起来,十年前井凡离开的那一幕不断在他眼前浮现。
“你会后悔的!”,这是井凡对他说的诀别之言。想到这里,他轻笑了一声。“后悔?”,他没有吧,温和的江南烟雨和疯狂的北方狂沙,原本就不是一个种族,《鬼谷子》的捭阖篇有云: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其伎巧短长。他不是圣人,也没有井凡的宏图大业吞并九州的济世情怀,他不过就是个在本职工作上表现颇好的进步青年,一个家中本分的男人,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能释然的呢?
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路灯装的太高,地面夸张的泛黄,也确实没有什么脚迹了,他痛快地吐了一口气,紧了紧自己的大衣,加快了步伐。
赶到苏洛病房时,里面的灯还在亮着。他看见凌子然坐在床边给自己的编辑公司寄来的样稿做校对,孩子已经躺下,很安静,可以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和笔尖轻触纸面的沙沙声。苏以南轻轻地走近,融合着这种静谧的情愫。
见自己的A4纸上出现了暗影,凌子然抬头,看见苏以南,说道:“哦?这么久才回来?”
苏以南耸耸肩:“他乡遇故知了。”
“哦?你那故人没刁难你啊?”凌子然打趣道。
“倒没有。赶上这种摊儿,不好挤兑人吧,你说呢?”
“哦?谁呢?”
“井凡。”
“你们认识?”
“老交情了,以前同事,后来辞职了,没想到去清远了。”
“那他经历挺戏剧性啊。”凌子然笑道。
“这种落差还真需要有种冒险精神。”
“也对——”凌子然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苏以南,“我跟公司商量了,文案工作就用邮件发给我,外景工作就找替身了,所以这段时间会一直陪在孩子身边。”
“哦!”他吞了一口水,微微一笑,“那我明天就回归正轨了,学校的独门课题研究,话说还真少不了我呢!”
“这样也好!”凌子然合上文案,“累了一天,咱们也休息吧。”
苏洛闭着眼睛,她没睡着,爸妈的话都传进耳朵里,竟产生了一种负罪感。
第二天,林幂早早的来到班里,因为这是苏洛答应她返校的日子。那天妈妈去庙里,她还专程让妈妈求了一个健康符,这会儿被很小心地放在苏洛的课桌里,上面涂满了林幂的爱心杰作,虽然这对没有绘画天赋的林幂而言是一种苛求,不过二度制作真的很用心。她在心里无数次祈祷苏洛能够安然归来。
但是,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那个被林幂凝望了无数次的空间,还是没有出现苏洛的影子,她深深的失望了——她骗了她。
林幂撅着嘴,一脸的丧气。
“喂!林幂,你的嘴可以翘到天上去了耶!”陆子颢不知什么时候跳到了苏洛的位置上,依旧是笑意荡漾的。
林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所以用狠狠的,是因为她的怒目足足睁了一分钟,陆子颢后退一步,收紧笑靥,依旧调侃:“你是想用眼神秒杀我吗?”
“不要惹我!”林幂拿出看家惯常手段,大喝一声。
冷场,一段静寂。
半晌,陆子颢蹭上来:“是不是你的‘青梅竹马’爽约啦?”
看着他那一脸春光灿烂的,林幂肚拐处都生出一股怨气:“与你何干!”
“我也很爱团支书啊!你说是不是呢?我可爱的林教头。”
听到陆子颢这样亲昵地称呼,林幂的胃翻江倒海,汗毛竖立:“你要不要这么恶心我?”
软硬不吃,林幂果然是出了名的难搞定。
“这么跟你说吧——”陆子颢直起身来,神色开始严肃正经,“据可靠消息称,你的闺蜜苏洛,已经请了一学期的病假——”
“什么?可靠?!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还没等陆子颢说下去,林幂就跳起来,“阿洛到底怎么了?!”
“可能没有你预想的那么好。”
“什么意思,你小子讲清楚!”
“林幂,你还真是不一般哎!你是榆木脑袋吗?一个学期的病假,会是小事吗?!”
“我只问一句:‘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林幂双眼瞪着他,似乎要喷出火来。
陆子颢耸耸肩:“我不过是道听途说,信不信由你。”
“好个道听途说!呵呵!陆子颢,你还真是会移花接木呢!要是被我查到你是胡说你就死定了!”林幂一手抓起书包,跨过陆子颢,奔出了门外。
“悉听尊便。”陆子颢摸摸额头,手指触到一层细细的水珠,心里一阵颤栗,“这种说话方式还真是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