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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逃离

“没想到小小年纪,就这么凶!”只听得那人嬉笑一声,“要是你赶我走了,谁来扶你?”

“用不着你好心!”灵悦真是气急了,“我死在这里也不干你的事!”说完又想到:自己无父无母,姨父姨母虽对自己好,毕竟不是亲爹娘;现在寒表哥又被那个易微迷住了,就算自己真的死在了这里,也不会有人留心吧?一时间一阵无助涌上心头,灵悦禁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哎哎,你别哭啊?”那个人一下子慌了,“我不碰你就是了,你干嘛要哭啊?”

灵悦不管不顾,哭得越是大声,不一会儿,小脸便全湿了,冷风一吹,都冻在了脸上,成了冰渣子。哭着哭着,灵悦忽然觉得周围没有声音了,便慢慢止住了哭声,眼睛向四周瞥了一下,发现除了一片刺眼的白雪,竟然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的那个声音是出自自己的幻觉似的。

灵悦抽着鼻子,再一次努力的想爬起来,可是刚爬起来,却又一次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真是又气又羞,握起拳头狠狠的砸向地面,地上平整的雪上面立即出现了一个坑。她好像还未解气,又一连气砸了好几次,雪在拳头的冲击力下四处飞溅,有一些还打到了她的脸上,弄得她的脸生疼生疼的。灵悦更加气恼,握起双拳,只一股脑的在地上乱砸,丝毫不顾溅起的冰雪打在她的身上、脸上。

“怎么了?刚才还哭的稀里哗啦的,现在却有力气在砸地?”忽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诺,给你!”

一根两个手指粗的树枝递到灵悦面前,灵悦愣了一愣,停住了手,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握住那根树枝,借着力缓缓站起身来。就在站稳的那一瞬间,她脚下又一滑,又要摔倒,那人一惊,下意识伸出手,一把扶住了她。

在滑倒的那一瞬间,灵悦下意识的惊呼一声,谁知忽然一支强有力的臂膀搀住了她,才不至于又一次摔倒在地。她抬起头一看,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披着一袭蓝黑色的鹅毛织锦斗篷,剑眉英目,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她下意识的推开他的手,只拄着树枝站着,低头不语。

此人正是上官南。话说那天他接了教主的命令后,便匆匆启程,在各处暗暗打听后,先是寻到了野狼谷,后来发现方梓寒他们早就离去,便又匆匆南下,一路打听,才寻到这里来。只是方梓寒独身在外,对外人从不透露自己真实姓名,因此上官南费了好大功夫,才知道他的踪迹。昨天在集市上,他也在看卖艺的人群中,于是便一眼认出了方梓寒,后来又悄悄跟了一路,才找到方家来。他心下想着方家在江湖上名声赫赫,庄内机关重重,想要偷偷溜进去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但是如果打听不到方家每个人的底细,回去又很难交差。于是便在庄外踱来踱去想法子。哪知刚好撞见灵悦哭着冲了出来,他一看,好奇心突起,便悄悄跟着,正好看见灵悦摔倒的那一幕。本来他觉得挺好笑的,但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又一直爬不起来,一时心软,便上前看看,谁知那丫头竟然狗咬吕洞宾,不仅骂他,还用雪扔他。一时气极,他便拂袖离去,走了几步,于心不忍,便去旁边的树林里找了根树枝,给她做了拐杖,才好不容易把她扶起来。哪知刚站起来,那个笨丫头又要摔倒,他便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站稳后,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上官南顿时起了怜惜之心:只见她小脸上全是冰渣,估计是刚才哭的泪水在脸上冻住了,眼睛红红的,可怜巴巴的样子,鼻子和脸颊也冻得通红,头发凌乱,看上去便是个受尽委屈的小女孩的样子。上官南刚才受骂憋在心中的那一股气顿时消失了,和颜悦色地说:“你家在哪?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家?”灵悦愣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天骑在马上,寒表哥对她说:“我们回家咯!”那一刹那的喜悦,回想起来,却像是隔了好多年那样,已经斑驳的不像样了。她苦笑一声,悲伤地说:“我没有家,没有家…..”

上官南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她肯定是受了委屈,才从方家跑了出来。看她的衣着,在方家里的地位应该不低…..思绪在一瞬间千回百转,随后,上官南仿佛下定了什么主意,嘴角轻扬,微微笑着说:“我也没有家,既然老天让我们相遇,不如…..去喝一杯如何?”

“嗯?”灵悦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子,他虽然微微笑着,但他的笑容明显与寒表哥的不同,寒表哥的笑是温和的、仿佛一束阳光打在人的心里;而眼前的这个人,笑中却带着几分邪气,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灵悦下意识地摇摇头:“不了,我自有地方去,不劳你费心。”说着拄着树枝便要离去。

“小悦,你在哪里?”忽然一阵呼喊声从远处传来,灵悦一听,心中便一阵欢喜:这正是寒表哥的声音!她正要大声应答,忽然一个声音又让她生生把话咽了下去。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一听便能肯定是易微。只听她也在大声呼喊灵悦:“小姐,你在哪?小姐……”而且就只有这两个声音此起彼伏,好像寻她的就只有方梓寒和她两个人。

灵悦的怒火又腾腾地燃烧起来,听着那声音近了,她忽然转过头来,冷冷的盯着上官南说:“你不是要和我去喝一杯的吗?怎么了,不敢啦?”

上官南一直在观察灵悦的神色,见她在听见有人寻她时,脸色先是一阵喜悦,瞬间又阴暗下来,然后便像是有千万怒火屯在心中一样,话里都隐隐含着一股火气,便知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又听她的言下之意,知是要他带她离开这里,便笑了:“怎么不敢?现在就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灵悦见上官南答应了,便想迈开步子,谁知一股剧痛从右腿传来,她不禁“哎哟“了一声,上官南见此,便上前问道:”怎么了?“

“右腿好像摔伤了。“灵悦伸手去摁了一下右腿,一阵疼痛又传来,她不禁”嘶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官南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摁了一下灵悦的右膝和小腿,脸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你的腿的确摔骨折了。“接着又抬头看着她,”我先把你带去看大夫吧!“

灵悦轻轻点了一下头。上官南站起身来,古怪的看了灵悦一眼,忽然眉开眼笑。灵悦觉得心内毛毛的,正要开口问“你笑什么“时,忽然身子一轻,自己已被上官南拦腰抱起,那根树枝被他扔在一边。她吓一大跳,便挣扎着要下来,上官南笑着说:”你再挣扎,别怪我一个没抱稳,又把你摔个四肢朝天哦!“

灵悦一听,立即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不再乱动,可是全身却开始慢慢地滚烫下来,上官南的呼吸就在自己头上,暖暖的,弄得自己的耳边一直酥酥的、麻麻的,难受极了。灵悦把头低得很低,一直埋到领子里,始终不敢抬头看上官南一眼。这可是她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子抱住,实在是……

上官南好笑的看着怀中的灵悦,一看就知道她从未被男子抱过,竟然如此害羞,不禁令他这个已经怀抱过三千佳丽的熟手心动了一下。喊声越来越近了,上官南稳了稳心神,深吸了一口气,一下便腾空跃起,施展上乘轻功,朝着方梓寒他们寻来的相反方向飞去。

“哎,你说小悦那孩子跑到哪儿去了?怎么寻了许久都看不见她?“方梓寒回头问跟在身后的易微。

易微摇摇头,方梓寒失望的回过头去,继续呼喊:“小悦,小悦,别玩了,出来吧,我以后再不骂你啦!…….”

易微看着声音因长期叫喊已变得嘶哑却依然不放弃的方梓寒,心中不觉一阵失落。作为女子,她敏感地感觉到灵悦的离去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虽然能隐隐感觉到方梓寒对自己有好感,但是她也能从细微中知道,方公子的表妹,对他也是倾心不已,而且可以看出,她在方公子心中的分量也不低。她看着前面执着的身影,不禁叹一口气。其实早在客店看见他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自己的心不知不觉已经丢失在这个温文如玉的男子身上了。然而,自己不过一介草民,论家世论相貌,也轮不到她做方家的少奶奶,说不定连当小妾都会遭人嫌弃。如此的心心念念,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远远看着,固然很美,一旦走近了,越过了界限,不过一场虚空而已。而自己和他,也是这样吧。

方梓寒依然费力地在前面呼喊,没听到在自己身后,两行清泪缓缓落下,打在地上碎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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