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原来阴阳石是这么来的,生产效率倒是蛮高。那么我跟颜海学学这招,以后行走江湖也可以勉强糊口。正想着,远处白雾里忽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仔细看过去,有几个模糊的黑影走了过来,我从气息上判断,这几个应该是人,而且还是熟人。
“我还说,是谁坏我好事呢?”人还没看清楚,声音先传了过来。随后,司马檀才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出现在白雾里,眼里闪烁着阴暗的光,整个人都裹着一层令人生寒的戾气。
“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新郎官。怎么不好好去准备你的大婚,跑到这穷乡僻壤地,准备要再拐骗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司马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语气里透着一股讥笑嘲讽,这刻薄的司马柏倒是很合我此刻的心意。
“不劳你操心,我来这儿当然是为了司马家。大哥,别忘了,我·也·姓·司马。”司马檀挑眉,嘴角邪邪地笑着,抬起手从掌心飞出了一条红绳,将地上的女鬼卷了过去。“这是我的猎物,不好意思了!”
“你……”我刚要冲过去,被柏哥按住了肩膀。柏哥仍旧目不斜视,若不是细看,真难发现他的眼睛……或许,司马檀还不知道柏哥已经失去视力,怪不得不敢近前来。
我正想着,柏哥已经甩出雪千里,剑锋直取司马檀。司马檀应是没料到柏哥会突然出手,急忙后退两步,控制女鬼的手也松了开。雪千里眼看就刺向了司马檀,但却在司马檀惊恐的目光里突然转了方向,朝那女鬼刺去,剑尖逼到跟前,却一偏,反而将那女鬼揽了过来。
“不好意思,管理阳间鬼魂,是鬼师的职责。”
“司马柏,你太过分了,你以为是因为谁,我才当不成鬼师的!”
柏哥将那女鬼收入黑葫芦,仿佛没听到司马檀的话。司马檀脸上青红一阵,却突然笑道:“辛苦你了,鬼师大人!”说着转身,带着几个跟班小弟走了。
雾越发浓重,两米以内都不见人。一转神的功夫,四周突然悄然静寂,天色也暗了下来,零星落下了几滴冰凉的雨。
雨水冲淡了白雾,视线清明了,眼前的景象却一点也让人轻松不起来。阴沉的天空下,薄雾缭绕在阴影重重的树林里,远处的溪水泛着红色,像浸泡过鲜血一般,妖异诡谲。
他们走在前面,离我已经有好几米远,我跟上去,脚下泥水湿滑,溅了一身红色的泥点。这里泥土的颜色也令人发寒。
我小跑着追上去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几个都在奇怪的沉默着,脸上的表情却很怪异,像在思考什么,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哎,我说……”我把手搭在卜灵肩膀上,刚要凑近了说话,卜灵却突然甩出一拳来砸在我脸上,毫无征兆的。虽然卜灵手劲小,但是这一拳下来我也有点懵,意识模模糊糊的时候,却又看见颜风和颜雨对打了起来。颜风一腿扫向颜雨,却被颜雨拉住胳膊绊倒摔在泥水里,两人就在泥泞里滚打,却仍一言不发。
这情况不对劲,我闭上眼睛仔细想想,从司马檀出现、离开再到现在,中间并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那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我还没理清,卜灵却又疯了一样的冲上来,扯着我的衣服就要揍我。“我……”我一句话还没说出来,脑袋上又挨了一圈,正中太阳穴,也亏了是卜灵,要不然这一下子我就一命呜呼了。脑袋嗡嗡响,我又不敢真对卜灵动手,晕晕乎乎挡了几下,背上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地。
我身手去捡,弯腰的功夫,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司马檀在我跟前,咧着嘴笑了笑就一拳招呼过来,“太弱了,怎么不还手?胆小鬼!”
我去捡刀和剑的手愣了愣,眼瞟着司马檀那张欠揍的脸,就想抽刀把他砍了。但是脑袋里这时候又浮现出我发狂的模样,心里多了一分顾忌,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司马檀踢着脚两步走过来,我甩甩头,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濯心就在我手边,我随时可以抽出刀,但是我不能那么做。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可以,但是脑袋中那句“不能这样”却挥之不去,似乎深刻入骨,如何也摆脱不开。
头上挨了一拳,我被一只脚踏进泥里,脸磕在濯心旁边,刀柄上“清浊唯心”四个字在红色的雨水里更见耀眼。
沧浪之海,清浊唯心。
“这个世界是清还是浊?”眼前一个老头在一堆烧得火红的炭火旁边敲敲打打,拳头大的铁锤在他手里灵活的舞动着,铁锤下,一把刀的雏形已经有了。
“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清也好,浊也好,都不关我的事,我练好自己的剑就行了呗?”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竹椅子上,翘着两条腿晃来晃去。
“嗯?哦,也是,管它是非与清浊,唯以芳香敬吾心。我孙儿聪明,这么小就懂得这些!嗬嗬嗬……”老人笑道:“那这把刀就刻上,‘沧浪之海,清浊唯心,’怎么样?等我孙儿长大了,就把这把刀传给你。”
小男孩好像不太明白老人的话,但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一瞬间的画面就像过电一样传到我脑海里,我盯着浸泡在泥水里的濯心,看到了它的记忆。法器也是有灵性的,它在跟我说话?它想告诉我……
我伸手摸向刀柄,突然一只脚凌空踏上来重重踩在我手上,一阵火烧般的疼痛袭来,绷带上又多了一抹嫣红,不知是这泥水,还是手上的伤。
疼痛袭来的时候,我脑袋里突然清醒了一些。这奇怪的景象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是陷入了阵里?还是……我抬头透过雨水看了眼正狠狠地踩着我的手的司马檀,我看不清楚他的衣服样式,看不清楚他脸上微妙的表情,但我认为他是司马檀。只是我认为而已。
我抬起右腿猛地踢向司马檀的后背,他被我重踹一脚终于扑了出去,我翻身拿起地上的濯心站了起来。右手火辣辣的疼,但是我看清楚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司马檀,那是卜灵!
这或许是幻境,或许是我们大家都陷入了一个梦魇。
我握紧濯心,有它在,我就能保持清醒。敌人还是算错了一点,还是说我太幸运?不管是命硬也好,幸运也罢,能活下来就是一个本事。
卜灵脸上挂着厌恶的表情,不知道他在幻觉里把我看成了谁。我转头看了看其他人,颜风和颜雨还在厮打,身上的红色不知道是泥还是血。但是颜海和司马柏却不见了。
这场面,真是一团糟,同伴之间毫不留情的动手,这背后的黑手真够恶毒的!但是当务之急,是要把这幻境解除了,再继续下去,真就自相残杀了。
卜灵再冲过来,我反手将他按在了地上,抽出一只手握着刀柄扎到泥里,“妖魅鬼怪,立刻肃清!”我也不知道这静心咒用的对不对,想起来就用了。灵力沿着刀柄流向刀身,一道光圈像水纹一样迅速荡开。
卜灵挣开束缚翻身又要动手,但是看见是我之后,一下子愣住了,用手摸了摸脸上的泥水,半天没反应过来。颜风和颜雨却明白过来了,各自骂了一句,脸白得跟鬼似的。
鬼,那只女鬼?司马檀是离开了,但如果那只女鬼已经被他控制了,他同样可以在背后使绊子,这样的事儿他以前又不是没做过,我怎么就给忘了呢?我屏气静心探了探四周,那女鬼的灵气还在,柏哥和颜海的气息也在周围,但是为什么看不见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