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父亲一样，死到临头了还要救别人。”
我睁开眼睛，面前有一团模糊的红色光影，包裹在灰白的雾气里。“你就是灵魔？你怎么会认识我父亲？”我父母是在车祸里丧生，难道说，车祸也和他有关？
“原来你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真不愧是父子，如果让他看到你现在的情况，不知道是会哭还是会笑！”灵魔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每说一句话都要带起一阵阴风。
我控制住自己轻飘飘的身体，压住心里的忐忑，现在我没有能力和灵魔对抗，能做到的就是在失去灵魂之前知道更多的事情，尽可能地接近真相，虽然这样已经毫无意义，但是我不想在最后的时刻放弃努力，就算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你和我父母的死有什么关系？”
灵魔似乎并不着急对付我，红色的光影在雾气里换了一个姿势，“我现在的状态就是拜你父母所赐，至于他们的死，只能怪你父亲生在无族。”
生在无族？我父亲是无族人？我飞速回想父母在世时的记忆，不可能啊，父母的宗族关系很明白。难道说，我是收养的？不可能，我的出生证明、从出生开始就有的照片我都见过。
“你认错人了吧！我父亲怎么可能是无族人。”
“啊……原来你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看来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也忘干净了啊。”
二十多年前？无族灭族的事件？
灵魔红色的身影渐渐走出迷雾，“忘记了也是必然，那时候你还是个刚出生的婴儿，恐怕还不懂什么叫灭族之仇。”红色的眼睛又出现在我眼前，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子：黑色的长发下，是一张铁青色的脸，胸口以上能看出是一个人形，但是胸口一下却不成形状，只是一团红色的雾气。
我倒抽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你吞噬魂魄的原因！”
“父债子偿，你父母给我这么大的创伤，由你来还正合适。”
“那无族的仇也理应由你来偿还！”我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他想吞噬我，我后退一步，想结咒，却发现灵力不能集中。
“别挣扎了，现在你的灵魂已经出窍，鬼师的东西，用不了了。”灵魔红色的眼睛一步步逼近，我已经无路可退，“无族人都是你杀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让司马檀说我是罪魁祸首？”
灵魔不说话，红色的眼睛在不断的接近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无族人和你有什么仇恨？”
“仇恨？我不懂那是什么。为什么必须有仇恨才能杀他们？”
原来灵魔杀人向来不需要理由，他想做什么，没人能够阻拦，所以司马檀才对他忠心耿耿，那我们呢，柏哥和颜海，难道就因为不能遵从灵魔的意愿，所以必须灭亡？这就是弱肉强食吗？
鬼师的东西不能用了，那鬼魂的总可以吧！我将力气全部集中在手上，朝灵魔挥出一拳，在执行任务的过程里，我见过鬼魂使用过这招，虽然笨拙但是威力不小。我的拳头掠过灵魔的身体，却像穿过雾气一样，力量根本伤害不到他，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实体。
“白费力气！”灵魔突然转身，一掌掠到我的头上，就像铁锤击在我脑袋上，我身体一沉就朝虚无的地面扑了下去。
我前面有一道胡同，刺眼的光线从头顶照下来，将胡同里林立的人影映得黑白分明，我的视线恍惚，那些人影在我眼里就像水面晃动的影子，虚幻又不可触及。那些人都在看着我，远远地站在周围，我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只看到他们背后是无尽的黑暗。我尝试跟他们交流，但是没有人理我，他们就像是只会瞪着我的画里人。我环顾四周，前面突然有个人影动了起来，在一片静默里特别明显，我跟着那个人影跑了起来，却怎么也追不上它的脚步。它穿过林立在胡同两边的像树一样的影子，朝着前面的光亮奔跑，但是它始终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我追着它，跑过一片空虚的白色，突然眼前一暗，身体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我抬起头，眼前厚重的鬼门轰隆一声闭上了，将里面传出的哀嚎也截断了，然后鬼门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空中。
“来得真及时啊！”是司马檀带着冷笑的声音。我支撑起略带僵硬的身体，就发现面前挡了一堵墙，一堵踏实的人墙。
“小嘉，厉害！”司马柏回头朝我赞赏地一笑，我看到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心里一下子踏实了。颜海和颜风也朝我点了一下头，意思是“放心，能搞定！”
我盘腿坐在地上，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旁边突然窜出一个鬼影，“大哥哥，太好了，你能从里面出来真是太好了！”我一看，是我丢出去的那个小鬼。
“你怎么回来的？”
“我刚掉到地上，就被他们捡到了，他们把我放出来，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就把你的处境跟他们说了。我怕你被送进里面就再也出不来，就跟了回来……”小鬼脸上也是苦笑变幻，最后抹了一把血泪，拉着我站了起来。
司马檀越过颜海的肩膀看向我：“小少爷，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连他都能伤着！真是失策！”
“你失策的事儿还少么？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失策的后果！颜哥、柏哥、二疯子，给我上！”颜风听完，嘴角抽了抽，似笑不笑地瞪了我一眼。我就是得志便猖狂，有鬼师两大高手还有打架狂人二疯子在这儿，我狐假虎威也不为过。
司马檀冷冷地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他身后的手下就把他护了起来。这还真要硬碰硬了，但是司马柏眼睛眨都没眨，一抬腿来了个旋风踢，把那两个魁梧得跟熊似的壮汉一下子就给放倒了，我这是第一次见司马柏出手，速度快得连我都晃懵了。
“呵，大哥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爷爷这么青睐你。”司马檀的话语里火药味十足，看来柏哥在他眼里的确是除之不得的肉中刺。
“被你叫一声大哥可是会折寿的，这么厉害的弟弟我怎么敢收啊？拜托以后见面还请称呼一声·族·长。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不想再见到你了！”柏哥仍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但是说出的话句句带毒，司马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冷笑道：“族长？那你置族人于何地了？”
“司马家的家事，恐怕你已经没权参与了，族里的决定本就由不得我，自然也由不得你！”司马柏抄手站好，气定神闲地瞟着对面咬牙切齿的司马檀，悠悠然完全不像是两军对阵。
“那我们就试一试，看看到底谁才是正确的！”
“奉陪！”
司马檀又看了我一眼，“小少爷，以后再见！”说着两旁哗啦啦上来一群彪悍的手下将我们团团围住，而他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回来的小白猫从人群后退走了。
“切，又被他跑了！”颜风恨恨地说道，三拳两腿就放倒了几个人，周围的人也不恋战，看见自个儿的头儿跑没影了，他们也边打边撤走了。
坐到车里，我才从一团混乱里理出了点头绪，先是被司马檀绑架，又被塞到灵魔面前，听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差点被灵魔当点心吃了，然后又莫名其妙地闯了出来……
但是我最起码知道了一个事情：二十多年前无族灭族的事情，真凶是灵魔。
“那个……”我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颜海，开了个话头却不知道怎么说了。
“小嘉，不用担心，你的冤屈我司马柏一定会帮你洗刷干净！”司马柏拍了拍我肩膀，对我竖了个拇指：“没想到啊，你竟然能逃出来，快跟哥哥说说怎么个情况？”
我在司马柏的一唱一和下把鬼门内的经历详细说了一遍，当然包括灵魔诡异的状态和他说的那些话。我特别注意了颜海的态度，他听完紧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突然转过头来说：“也许我们都想错了，小嘉，你遇到的这些事情都不是偶然，也许该让地府查查档案，你……”
“我也这么想来着，但是我没法联系鬼差，这事儿恐怕还得麻烦你们。”我接着说道。颜海点了点头，“小嘉，抱歉，我本来没想怀疑你，但是看到那个名字，我脑子就乱了。”
我笑了笑，颜海虽然表面上严肃冷酷，但是对朋友一直是非常包容，“颜哥你想多了，我自己都怀疑自己呢，何况你们了！不过那个无沧海到底是谁啊？”
“在十堰跟你们说的关于无族的故事你还记得吧？无沧海就是老马的大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我想起来了，那时候虽然还是司马檀占据着老马的身体，但是他曾经说过这位大哥可以解开我身上的封印，但是司马檀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颜海接着说：“也许，西家姐弟要去找的那个东西就跟无沧海有关，司马檀不是多次暗示你去找老马的大哥解封印吗？他以为我会知道无沧海的下落，但实际上，我并没有为无沧海安葬，也许，他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