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要跟颜海说鬼穴的事和昨天晚上的诡异遭遇,明白了颜海的意思之后,这些话也憋了下来。颜风在我要冲口而出说那些话的时候故意打断我,一定是不想让老马知道,而且,颜海安排我和卜灵一组,现在想来,貌似有那么点深意在里面,虽然冒险了点儿。可是以我内存512的脑子,实在想不到那么多,现在就只能跟着颜海唱一出算一出。
“哎哟,小少爷这么说就抬举我了,黑子真干出那样的事儿,我怎么也是担责任的,放心,只要那头畜牲敢回来,我就炖了它给小少爷你们压压惊!”
我听着心里就一揪,卜灵差点被黑子害死都没忍心下重手,黑子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倒是真把它当畜生!狡兔死走狗烹,黑子白瞎了一条好狗!
我正想着,就听见一阵狗吠,跑到石塔边一看,在下面的广场上,灌木丛里掩藏了一个黑影,果然是黑子!老马嘴里嚷着:“你这个畜牲还敢回来?”拾起地上的柴刀就要冲下去,但是老马刚跑了两步就被颜海拦住了,“不能在这里杀生。”一句话说得平静,老马愣了一下就站住了,“是啊,我怎么忘了,这里是大凶之地啊,刚才太上火——那就先把那畜牲绑起来?”
“不用,估计黑子也是被鬼怪附身,也不是它的错,先找到卜灵的玉要紧。”
塔下的颜风和颜雨把黑子拉了上来,黑子看见我竟然有点害怕,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往颜风后面躲,气得颜风踢了它一脚,“找你主儿去,臭死了!”
黑子夹着尾巴跑到老马眼前,老马看了黑子一眼,黑子就低下头瞄着地面。
“说,你把玉弄哪去了?”
我心想,黑子真能听懂吗,就见黑子往后瑟缩,腿都瑟瑟发抖,身上几处血淋淋的伤口就显出来了。这肯定不是黑子和卜灵对战的时候伤的,黑子跑开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那时身上并没有伤,难道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臭崽子!”老马突然又暴躁起来,抬脚要踹黑子,黑子却趴在地上不动,躲也不躲,老马踹了一脚还不消火,被颜雨拉开了,颜雨向来看不惯这么以强凌弱的场面,黑子虽然是狗,也是一条命,生命生而为灵,不可肆意凌虐。
看来黑子是说不出护身玉现在的所在了,跟它也没法耗着,颜海喊了我一声,我就跟着他进了帐篷,一进去就看见卜灵正裹着羽绒被子躺在睡垫上,平时水灵的大眼睛紧闭着,一张苍白的小脸显得更憔悴了。
“颜哥,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卜灵。”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比卜灵年长,却还让他身临险境,我应该能料到的——附在黑子身上的鬼怪要比那些被控制的鬼影更难对付。
颜海摸了摸卜灵的额头,叹了一口气,“不能怪你,是我小看了对手。”颜海皱着眉看着卜灵的脸,“其实卜灵的体质很奇怪,按理说,他不应该来当鬼师。”
我也感觉很奇怪,当时那些鬼影一发现卜灵的气息就朝他涌过去了,卜灵就好像黑洞一样吸引着它们。
“卜灵的体质和你完全相反,我本来以为他和你一起,你的阳气可以保护他,没想到对方会发现这个秘密,专门来对付卜灵。”
“和我完全相反?那就是——吸引鬼怪的体质?”
“嗯,小时候没发现他这个问题,所以卜灵总是病恹恹的,等到发现他这个体质,我从国外找了一块从火山口产出的古玉,又加了符咒,平时可以掩藏起他的气息,所以这十几年来一直平平安安,我都快忘了……”颜海又叹了一口气,一脸愧疚。他把卜灵受伤的责任完全担过去了,他也真是一个费心的命,十几岁就带着双胞胎两个,好不容易他俩不给他惹麻烦,我和卜灵两个又来烦他,他没未老先衰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还想问老马的事怎么处理,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颜海是主帅,既然他有自己的想法,我跟着做就行了。我又跟颜海讨论了一下太极阵的问题,还有那些林子里的人影、保存完好的动物骨架,但是颜海也没听说过这类似的事情,只能先记着,回去让司马柏调查调查。
我们决定明天一早就回去,卜灵需要好好休养,鬼穴封印后,暂时也不会再出问题。晚上又经历了一次壮观的鬼鸟归巢,不过颜海在塔顶设了屏障,我们呆在这里很安全。吃了点野菜炖粥和干粮,我们就早早休息了,颜雨负责照顾卜灵,我就“幸运”地跟颜风住了一个帐篷。
我困得不行,颜风却像个马蜂窝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小嘉,你这纯阳体是怎么练成的?你爹妈是不是每天都给你吃灵芝人参?”我闭着眼不理他,他又接着说:“你说这次出来,怎么什么事儿都找上你,你是不是柯南他哥哥?”我都想堵上耳朵了,“那你那天在悬崖下面,没碰上个漂亮女鬼什么的?月黑风高,佳人相会,多浪漫!”
我忍无可忍,抬眼阴狠地说道:“二疯子,你信不信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踹出去?”
颜风的黑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地眨了眨,在自己嘴巴上打了个叉闭了嘴,他刚消停下来,外面就传来一阵怪异的叫声,听着就在镇子周围,我和颜风“腾”地都坐了起来。
“狼?”
“不知道……”
我们钻出帐篷,颜海和老马都站在平台边沿上望着远处林子边缘的黑暗,颜雨拉开帐篷门看着我们——他要照顾卜灵,不能在夜里让卜灵落单。
原本寂寥的镇子开始变得嘈杂,不知何种动物的脚步声隐隐传来,紧接着响起了拍打翅膀的声音,夜宿的鬼鸟纷纷扑着翅膀冲上夜空,漫天的月光一时被铺天盖地的黑影遮蔽,石塔下也有黑影从西边涌过来,是一群鹿,像是逃难一样朝东边奔去。
颜海看了一眼,立马转身命令我们带上重要物品后退,帐篷等都不要了,说着背起卜灵就开始沿着石阶往下跑。我们二话没说,各自背起随身的小包,跟着颜海就跑,路过柴堆的时候我随手把放在地上的柴刀捡了起来,手里有个武器总能让人安心一点。穿过石牌坊的时候,隐隐能听见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颜海头也没回地喊:“要命的话就给我再快点!”
颜风在我前面,我看他回头望了一眼,脸都变了,“俺滴个娘哎!”我也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在石塔顶,我们住过的地方,立着一个探头张望的庞然大物——非狼非虎,却在月光下散发着肃杀之气,那怪物的轮廓看起来足有一匹马的大小,估计跑起来也很快,肯定比我们快啊!
我拼了命地跑,这辈子我都没这么拼命过,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我紧紧跟着颜风的脚步,一路跑到半山腰里的祠堂。往下一看就能看见树冠在夜色里摇摇晃晃,看来那些庞然大物已经追到山下了,我们立马转向地道口,地道口狭小,那些猛兽应该进不去,但是一到跟前我们就傻眼了,地道口已经被碎石堵上了,我们的退路被切断了。这个山坡再往上就是峭壁,那些东西应该爬不上去,可是我们特么的也爬不上去啊!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脚底都能感觉到那些巨兽踩在地面上引起的震动。我们要么继续往前跑,但是我们的体力可耗不过那些怪物,早晚会被它们围攻;要么回祠堂,死守阵地,如果它们数量不多的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也只是可能而已。
我们同时看向颜海,颜海是统帅,一言可定生死,而且是我们所有人的生死。颜海咬了咬牙:“回祠堂!”
我们几乎是擦着那群怪物的鼻尖钻进祠堂,颜海把卜灵扔给颜雨,抄起地上碗口粗的木棍就守到了山洞口,我拿着柴刀也守在山洞口。森森月光下,那些庞然大物终于显现出来,我看着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些东西就像是大号的牛头梗,四肢粗壮,身披鬃毛,一口阴寒獠牙。那些东西喘着粗气一步步走近,我手心的细汗就一层层地冒,脑袋里一直在想如果它冲上来,我该从哪个角度给它脖子上来一刀,砍到别的地方估计都不会给它造成致命伤,反而会让它闯进领地,前后夹击,那我们就都危险了。
那群怪物已经把山洞口围住了,我扫了一眼,大约有十几头,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全攻上来,我们现有的战斗力需要一比三对决,那真是殊死一搏,而且老马还不知道会不会窝里反。这时候,颜风和老马也拎着木棍走上前来,我们四个并排站在山洞口,怎么看都像是准备被吃的四个人肉包子。
“你说这木头棍子在它们嘴里是不是跟巧克力棒似的?”颜风两眼盯着那群虎视眈眈的怪物,突然冒出一句来。现在每个人的精神都高度紧张,都没心思说话,也许这条命就要了解在此了,而且是死无全尸,心里不是恐惧,是疼痛——一想到那张大嘴要咬在我身上,就无处不疼……
我想我的好运应该已经用完了,那么多次死里逃生,现在都要还回去了。
领头的怪物从鼻子里吐了几口气,一弓背就冲了上来,它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身体本能地躲到了一边,一侧头眼角正好瞥到颜雨护着卜灵在我身后,心里一哆嗦,眼看那东西就要冲到颜雨跟前,脚一蹬石壁就跳了起来,双手擎着宽背柴刀狠狠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