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碰到鬼钵,如果碰到的话,人的七魄就得散去一多半,结果不是大病一场就是半死不活。鬼师法则里面记载,鬼钵是受天下人祭奠而得,也就是说,能得到鬼钵的,不是万民敬仰的明君就是普渡众生的得道高人,当然,若是高人坐化成仙了,这鬼钵自然而然就成了仙钵。鬼钵是用来保护鬼魂的,拥有鬼钵的鬼魂一般都灵力充沛,赋予鬼钵可以防止心怀不轨之人把鬼捉来炼化。可是这鬼钵轻易不易主,这小鬼看起来就不像是鬼钵的正主,那他这鬼钵是从哪里得来的?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那小鬼已经快走到小孩儿的眼前了,我来不及犹豫,跳过长椅就飞奔了过去。也许是我气势太吓人,那个在挖土的小孩看见我就愣住了,路边上他奶奶却呆不住了,跑过去抱住小孩就走,可能以为我是来抢小孩的。
我在那小鬼面前站住,那小鬼看到我,护住怀里的鬼钵谨慎地看着我,苍白的小脸看上去有点可怜。他踌躇了两下,转身就要跑,我正好要试试我最近的学习情况,在脑子里翻出定魂咒念了出来,那小鬼果真就不动了,哟呵,还挺好用!正好卜灵也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铜锣烧,瞪着一双大眼睛问我:“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听见你念定魂咒了?”
我说,我捉到一个想干坏事的小鬼,说着示意卜灵看他。卜灵转到小鬼前面,张大嘴深吸一口气:“鬼钵?!”
第一次出师就大获全胜,我一脸得意劲儿,也晃到小鬼跟前,可能是我太放松了,小鬼竟然自己冲破了定魂咒的束缚,把鬼钵朝我俩扔过来,自己转身就跑。我的个奶奶,我还没学过怎么对付鬼钵呢!卜灵朝我大喊:“快去追那个小鬼!”然后扔下手里的东西,凭空画了几个圈,把那鬼钵定在了半空里。
我来不及看卜灵的后续工作,拔腿就去追那个小鬼,边使出自己最拿手的结环咒,结环咒来自于结草衔环,最擅长拦截。那小鬼平地上摔了一跤,还没爬起来,我就追到他跟前了。
没了鬼钵的小鬼看起来更可怜了,我也不好意思欺负他,就问他:“你是自己乖乖跟我走呢,还是让我绑起来带走?”
小鬼一张苍白的小脸儿都皱成包子了,一抹眼睛就要哭。
“不准哭!”这鬼哭起来那可够惊心动魄的啊!
小鬼好不容易憋住,诺诺地说:“我跟你走……”我怎么有种欺负小孩的感觉?不痛快……
卜灵捧着鬼钵也走了过来,里面还放着俩铜锣烧——真是暴殄天物!
那小鬼看着卜灵,愣了愣:“你怎么碰到鬼钵也没事啊?”
“因为我是鬼师啊,阎王爷特许的!”
小鬼低头想了想:“那你也是鬼师,你为什么还要捉我?”
嗯?这句话就怪了,他是怎么就认为鬼师不应该捉他了呢?
“谁让你要拿鬼钵故意伤人的?”卜灵严厉起来还真有一股鬼师的范儿,虽然跟颜海比起来还是差太远了。
“是一个鬼师给我的啊,他说只要我用这个鬼钵集齐十个人的阳魄,就帮我去轮回……”说着,小鬼又要哭,卜灵比我先喊了一声“不许哭!”
“那你收了几个了?”卜灵越发严肃,小鬼也不敢再抹眼泪,乖乖地站在地上不敢动,“没……一个也没,今天是第一天……”
卜灵舒了一口气,“算你运气好,那个鬼师有没有告诉你,如果你胆敢收一个阳魄,阎王爷就会送你去十八层地狱历练?”
小鬼彻底被吓住了,木呆呆地摇了摇头。我和卜灵都觉着件这事儿不寻常,不说这鬼钵,单就是这个小鬼口中所说的“鬼师”也问题多多,我们决定立马带小鬼回去找颜海。
在门口的时候,卜灵给小鬼身上加了个护身咒,才领他进去。颜海正在餐桌上看书,我们一进门他就警醒地抬头看我们,这警惕性……真特么厉害!
卜灵和颜海说明了情况,颜海就让小鬼坐到沙发上,他在小鬼的对面坐下来,问小鬼那个鬼师长什么样。
“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穿着黑色套头衫,黑色休闲裤,皮鞋……”
“说长什么样,是长……着什么样!”卜灵有点无奈。
“他戴着墨镜,又是晚上,我看不太清楚……”小鬼小心翼翼地看着卜灵。得,卜灵竟然也有让人害怕的时候了。
颜海也有点没办法,打电话给司马柏。司马柏倒是神速,一会儿就赶了过来,大热天的,还穿了一身正装,一进门就边扯着领带边叫嚣着热,卜灵赶紧给他倒了杯凉开水,伺候他坐下。
谁知那小鬼看见司马柏就跟见了鬼似的,不对,是见到比鬼更恐怖的东西了,缩到一边去跟颜海说:“好像那个人就是他……”说着指向司马柏。
颜海不太相信,“你确定?”我也有点吃惊,司马柏这人虽然不怎么靠谱,但也绝不会做出这种败坏鬼师道德的事来。
司马柏正在喝水,抬头看见我们都在看他,一脸疑惑,“啊?怎么了?”
卜灵也听见那小鬼的话了,但是一点也没有相信的意思:“他说你给了他一个鬼钵,要他去收集阳魄。”卜灵一指那小鬼,那小鬼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兔子,颤颤抖抖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可能是,他长得很像那个人……”
“那就说是像,不要说可能是!明白吗?”我去,卜灵这是吃火药了吗?
司马柏完全蒙在鼓里,“谁?哪来的鬼钵?”我看他也不像装的,柏哥虽然精明,但他从来没骗过我们,要是他转身变成了邪恶的大Boss,那真是不可思议。
那小鬼低头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来了:“对了,他手背上有疤,这么大一块!”说着用手给我们比划,圈了一个大概是鸡蛋大小的圈。
但是这样还是毫无头绪,颜海给司马柏解释了半天,司马柏皱着眉毛不知道在想什么。柏哥手上没疤这是有目共睹的,至于化妆……这个没办法排除,但是我们更趋向于相信司马柏,没道理我们要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小鬼而怀疑我们的朋友啊!即使小鬼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说得是实话,但是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虽然司马柏是独子,也难保世界上不会有相似的两个人。
卜灵坐到小鬼对面,一脸严肃地瞪着他:“虽然你是被别人骗了,但你也不能做伤害别人的事啊!做人的时候没学过‘莫因恶小而为之’吗?”整个一副教导主任的派!
小鬼一脸惭愧地低着头:“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冲昏了脑子……我……我看着小时候和我一块玩的人都长大结婚生孩子,最后老死了,都去投胎了,我还在等着轮回,我就着急……”说着说着又要哭,卜灵喝了他一声,他才忍住,接着说:“这时候,有个鬼师说,因为我的魂魄不全,没法投胎,必须要收集阳魄来补我的残魂,要不然就只能永远当孤魂野鬼……”
“胡说!”这次开口的是柏哥,“你就算魂魄不全,生人的阳魄也补不了你,你也当了几十年小鬼了,怎么还能被人骗了?”柏哥一脸鄙视,小鬼的头埋得更低了。
“算了算了,让马面使给你查查倒底怎么回事吧。”说着,柏哥从衬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巴拉巴拉发了条短信,不过一分钟,马面使就悠然地出现在客厅里。
“司马柏,你总算想起我来了!半年没跟我联系!每回都是我找你!”不是,这鬼差也用手机?我忙凑过去看马面使手里的东西,没错,还就是手机,还智能机呢!
马面使步如清风,我就认为古人这个“行如风、坐如钟”的教诲很好,你看看,教化出来的就是翩翩公子。马面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瑟缩的小鬼,“这个是闯了什么祸了?”这句话一出来,小鬼又抖了一下。
颜海看了小鬼一眼:“没闯什么祸,就是今天在路上碰上了,他说他等轮回等了近百年了,心里委屈,就来问问,所以就把你找来了。”
我再看看卜灵,卜灵也神态自若——这些人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不过这算是帮了这个小鬼大忙了。
马面使掏出一个本子,我这次看清楚了,他就不是从身上掏出来的,他这就是凭空变出来的!马面使一边问小鬼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一边哗啦啦地翻,一会儿就找到了小鬼的记录:“亡于癸丑年丙辰月丙辰日,原因是……饥寒,于戊辰年丁巳月庚戌日轮回转世为……不对啊,我再看看……转世之后命魂消失,不明原因……嗯?”这一串年号,把我念叨晕了。
马面使抬起头来看看小鬼,再看看本子,本来眼睛不算大,但这会儿瞪得比卜灵的眼还大。“这个……”
司马柏皱皱眉毛挠挠头:“你们地府办事儿也太不靠谱了吧?人家命魂好好地在这儿,你们怎么就给漏了呢?”
马面使也有点着急,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喂,牛头,赶紧去看看轮回盘有没有问题!怎么最近老被人投诉?”
挂了电话就坐在那儿干瞪眼,我也看得出马面使是真着急了,可能这事儿阎王爷得怪到他脑袋上。柏哥也赶眼色的不去开他玩笑,转头对那个小鬼说:“没事儿,现在地府得给你赔偿精神损失费了,你就等着好好享福吧。”小鬼唯唯诺诺地点点头,看起来还是有点怕柏哥。
等了大概一刻钟,那边电话就打过来了,“什么?轮回盘……坏事儿了……好好,我马上回去。”
马面使接到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要走,被司马柏一把拉住,“等等啊,小鬼你得带回去安置,难道还得让我们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