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或者几个倔强的死小孩,曾经他们是我们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像我们身体里的骨骼和血液,我们天真的以为没有谁可以把他们带走。
于是后来,我们以为的变成了我们以为的,而无关其他,更无关那些我们在乎的人。
因为在我们小心翼翼手牵着手的时候,来了个叫做时间的第三者,他把那些死小孩一个个都拐跑了,于是不知不觉,那些死小孩渐渐地从我们身体里走了出去,我们也就这么长大了。
拦住王景明的那只手五指修长,骨节像是竹节,透着一种骨感的美,然而这双手的手掌却很粗糙,很多地方都有快要褪去的一层层老茧,这虽然不能说名这只手的主人是个练家子,但最起码也不是个久坐厅堂毫无缚鸡之力的人。
你特么的是谁啊?敢拦着景少爷?小绿毛一阵的眼红脖子粗,颇有你说一句狠话今天就从这里爬出去的气势,显然这里这么多弟兄他也有点理由嚣张。
给老子闭嘴,滚一边去。
说话的不是别人,是这群人的头头儿,那个像是金毛狮王似的小黄毛,他也不是冲拦住王景明的人说的,而是冲嚣张的小绿毛说的。
小绿毛不知道这尊神是谁,小黄毛他可知道,反正就算不是这位,就是这家酒吧的服务生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让王景明带夏天去外面的原因,但是他们的失败之处是低估了夏天的无耻程度,或者说高估了他们今天的运气。
“蓝老大,今天能不能给个面子。”小黄毛讨好地拿出一盒小熊猫,递给眼前这个人。
“不能!”被称作蓝老大的人看也没看小黄毛,他只是盯着夏天一个劲儿的猛看,让小黄毛这群人不由得心里发毛。
“为什么?”小黄毛还不死心,小心翼翼地问。
“滚!”
这位一点和他打哈哈的心思都没有,说得也比较直接。
滚这个字在很多地方有很多种用法和含义,如果男女打情骂俏说滚那就有点傲娇的味道,用在上级对下级那就是不耐烦的意思,而用在这里就是立刻马上给老子消失掉不然打断你狗腿的意思。
于是小黄毛不敢再说话,拉着还准备张嘴骂两句的王景明飞也似的推开酒吧的门,连一句狠话也没敢丢下就夹着尾巴跑了,甚至都没招呼一下自己的小弟。
这些小弟一看自己的老大都走了,自己再留下去也没人请自己喝酒吃饭什么的,说不定还得掏钱吃饭,这种赔本买卖即便他们头脑简单也是不会去做,于是一个个也跟着溜了出去。
人生何处不相逢,想来这句老话果然在哪都适用,在学校里碰到扫把星似的童小夏的时候适合,这会碰到眼前这个人也适用,夏天一时间也不是道说什么好。
酒吧在一阵骚乱后又恢复了平静,人们都又各忙各的,在幽蓝的灯光下人们都刻意将那些烦躁的情绪丢掉,来让自己放松一下,当然刚才那段对话成了每个女的八卦的话头,尤其集中在“不能”、“滚”这两个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内涵丰富的字眼上。
因为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是那个一直安静地在吧台后边擦杯子的英俊男人,所以爱八卦的女的不自觉的就会联想。
难道这个英俊的男的喜欢这个看起来瘦弱的男的,但是那个小孩子气的女孩儿又喜欢这个瘦弱的男的,但引来的是另一个喜欢女孩的男的,于是他们不由得后悔这个八卦故事不继续下去,所以都觉得有点意兴阑珊,意犹未尽。
“小天,好久不见!”那个充满男人味的男人找了张椅子,然后坐在夏天的对面这样说。
“真是好久不见啊!”夏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只能低头消灭面前的奶昔。
“你怎么来这里了?”男人盯着夏天一脸的笑意,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老爸在欣慰地看自己家儿子。
“上学啊泡妹子啊什么的······”夏天口齿不清的说着,只是忽然觉得为什么奶昔变咸了,难道是哪个缺德甜点师把盐当成了糖放了进去?
“你最近还好吧?”
“好。”
“我爸我妈还好吧?”
“好。”
对面那个男人沉吟了一会,像是最后终于下了决心似的,于是开口又问了一句。
“苏宁还好吧?”
“不知道!”夏天突然有种想把手里的杯子扔过去的冲动,但想想扔过去又不见得砸中砸中了自己还得送她去医院而且这个看起来就不结实的杯子掉到地上摔碎了自己还得赔。
于是他忍住了,因为他想吃完杯子里边的奶昔再扔。
那个被称作蓝老大的男人并没有恼火夏天的阴阳怪气,当然也没有准备将他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之类的,他只是从夏天面前站起来,推开椅子。然后走开了。
没一会儿蓝老大就又回来了,只是手上多了一盘雪梨奶昔,他将奶昔放到夏天面前,又坐了下去,似乎很有耐心看着他吃完。
这份奶昔的份量比之前他点的要多上不少,价格也不是翻了一两倍那么简单,当然也不是吃了两份奶昔的夏天能吃下去的。
其实刚才夏天就打算点的,只是犹豫童小夏带的钱够不够于是就没有点,只是现在看起来也没有了什么味道。
他看着自己眼前这盘分量很足的奶昔,他放下了在杯子里掏啊掏的勺子,夏天端起这盘奶昔,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看了一会。
这盘有点诱人的奶昔即便很诱人,夏天也一口没吃,他只是猛的把这盘奶昔砸在了对面那个男人的脸上,力道不重,盘子也很有技巧的落在桌子上,没有坏。
敢情他刚才的思考是怎么让这盘奶昔既能砸在蓝老大的脸上又不让盘子坏掉啊!
奶昔粘在对面那个英俊的男人脸上,看起来像是圣诞老人,有点滑稽,也有点狼狈。
“蓝不二,你大爷的!”夏天像是被狗咬了脚,猛的跳起来说,只是满脸白色的奶油看起来一点都不帅气。
男人皱了皱眉头,然后抄起盘子里剩下的奶昔一把拍在夏天的脸上,力道也不大,只是盘子没那么幸运,掉到地上,碎了。
“夏天,你大爷的!”男人抹了一把脸,笑了。
然后夏天也像个傻子那样笑了,笑的泪流满面,还好被奶昔遮住了,于是那些奶昔就这么一点点掉到地上,在格子地板上绽开一朵朵白色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