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灵潇刚卸下首饰,想睡觉来着,忽听得门外有人敲门。
“青儿,去瞧瞧是谁,没什么大事儿,明儿再回我。”灵潇懒懒的说着。今儿对了一天的账,腰疼脖子疼,哪儿都不舒服,修炼还不如睡觉来的舒服。
“姑娘,二少爷还没回来呢,今儿早骑着出门的那匹马回来了,上面....上面还带了点血迹。”
“什么,二哥。”灵潇稳了稳心思,天子脚下,谁敢动一个二品大员家的少爷。
急忙披好衣服,青丝胡乱拢在耳后,向纳穆哈的书房跑去。
书房
“阿玛您说说是怎么回事,该上哪儿找二弟去。”善诚认为二弟不会吃亏,心里的担心少了几分。
“有路人晌午时分看到南门街上有群人打架,可不知道中间有没有逸儿。这兔崽子成天胡鬼八闹,这次回来,我非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纳穆哈不知是着急还是气的,什么话都出来了。
“阿玛,二哥除了打架还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晚还不回来的。您赶紧去步军衙门瞧瞧吧,说不准二哥在哪个牢里受委屈,到时候是后悔也来不及,您这时候还有空骂二哥。”灵潇在外听见阿玛又在骂二哥,疾走了几步,打开门对纳穆哈一顿数落,偏偏纳穆哈只听闺女的,半句嘴也不还。
青姨在一旁听了暗自撇嘴,自己犯了规矩怎么不说,就算是满家姑奶奶再当家,哪有姑娘当面数落老爷的,真是没娘教的野丫头,缺管教,什么时候她青姨当了姨娘,怎么也得管管府里只听姑娘的风气。
“小妹,你是气糊涂了不是,二弟要是被步军衙门的人抓了,二弟肯定会表明身份,衙门的官哪个没去过户部借银子,阿玛又是满臣,遇着事儿了,谁不得给阿玛三分薄面。再说,二弟又不傻,哪能那么容易被衙门的人抓住。”善诚仔细分析道,小妹有点小题大做了,二弟说不准去哪儿玩了,过会儿回来,等会儿教训一顿也就是了。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是个心高气傲的,万一他不肯承认,挨了打那可如何是好。”
“慢着,万一逸儿说不出话呢,若真是衙门的人抓到牢里去了,那可真就糟了。”纳穆哈忽然想起一种可能,若真是如此那可就糟了。
“阿玛,怎么了?”善诚脑子快,此时也想起了前几日的事,究竟是谁要和他们家作对,一直都还没有头绪。
“诚儿,你不懂官场险恶。朝中比你阿玛官大的,有圣宠的多了去了。少不得平日里是我得罪了人,他们报复到逸儿的头上。步军统领是索额图的人,我又不能拿他怎么样。”纳穆哈使劲儿想着这几日到底是得罪了谁,他虽看不惯朝中汉人比江南汉人还迂腐的样子,但也只参了本李光地一本,李光地虽说为官多年,但他的本事是决计查不出那些事儿的,更别提步军衙门了。
“阿玛,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快点派人去步军衙门找找吧。”灵潇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二哥可千万不要出事。
“我亲自去一趟,你们在家等候,诚儿看好灵儿,不准出门。”说完,急急出门,带着来福轻车简从去了步军衙门。
步军衙门
远远的黑灯瞎火,不像是有人的样子,纳穆哈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不过既然来了,进去找找也无妨。
来福下马,叫醒门口的守卫,“去告诉你们大人,就说户部侍郎纳穆哈大人来访。”
迷迷糊糊刚睡醒的侍卫,正想骂人,听得是户部侍郎,赶紧溜烟去禀报大人。
不会儿,一身穿捕头,帽子都歪了还不晓得,满嘴胡茬的男人出来。“奴才见过侍郎大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不碍,你是何人?”
“奴才是衙门的巡捕,不知大人有何事,奴才定当为大人效劳。”那捕头谄媚过人,看出纳穆哈是来求通融来了,这些达官贵人,少不得隔三差五的就得来领儿子。
“今日南门街上有人打架,你们可抓进去人了?”纳穆哈随意问道。
只见那捕头身子一颤,笑道:“抓了,抓了,其中有个人还非说是您的二公子。”
“什么,快在前面带路。”纳穆哈暗叫不好。
“啊,,”还真是侍郎大人的少爷不成。
来福想到还真是二少爷在牢里,紧着踹了那眼珠子乱转的捕头两脚,嚷道:“发什么愣,还不快带路,我们二少爷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快点。”
几人匆匆来到牢里,走进深处时,浓浓的血腥味儿着实令人作呕,纳穆哈皱眉,接过来福地上的帕子堵住鼻子,急急向前走着,心道千万别是逸儿。
捕头停在一牢房外,默默向后退着。纳穆哈看了半天,看到牢房墙角好像蹲着个人,离得近了,看见那人身上明明是上好的丝绸此时已经破成了烂布,个个布条上还粘着血丝,头上哪儿都是血,面目已经分的不甚清晰,只见那人嘴唇咬的发紫了,额间不知是疼得冒出是冷汗还是伤口浸出的血迹。
纳穆哈满眼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人,悄悄向前挪去,嘴唇哆哆嗦嗦连声都不敢出,生怕他真是逸儿。
“二少爷,二少爷....”来福忍不住先叫出了声,仔细看着他动了动,赶紧上前使袖子擦干净那人脸上的血,心下一惊,失声喊道:“老爷,真是二少爷,您快来看看呐。”
“逸儿,逸儿,你怎么样了,逸儿。”纳穆哈边向前跑边哭喊道,不留神被脚下的稻草绊了一下,趴到了地上,顾不上许多,手脚并用爬到了善逸身边。
“阿...阿玛,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不过....不过你来的好慢呐,儿子....儿子......”善逸拼命睁开双眼,看着自己阿玛。可能是伤到了肺,才说了两句话便咳出了一口血。
“儿子,儿子,”擦着善逸嘴边的血,哄道:“不说话了,听话,咱先不说话了,阿玛救你,阿玛救你走,我儿子一定会没事的,没事的,儿子听话。”纳穆哈起身愤力抱起儿子,向牢房外走去。
来福看傻了,二少爷怎么会伤成这样,哑声冲那些愣在原地的捕快们喊道:“还不快去准备马车,快去,快去呀,快点。”
纳穆哈抱着儿子上了马车,路上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哄儿子,口中一个劲儿的说着:没事了,儿子,没事了。
来福忍住哭声,骑马先回府里报信,命人收拾好屋子,又派人出去把能找到的大夫全找过来。
灵潇看到阿玛抱着二哥回来时,惊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幸亏善诚扶住了,吓得脸色苍白,忙和纳穆哈一起把二哥放到了刚铺好的软榻上,缓过神来时,私下暗自施了咒,保住二哥的心脉,只要伤口无碍,性命定能平安无事。
“大夫来了,来了。”来福喘着气,惊醒了众人,纷纷让开给大夫腾出地方来治伤。
几个大夫看见伤者时,着实吓了一跳。一胆大的大夫,探了探鼻息,定了心神,急忙七手八脚的包扎起来。
几人不忍心再看善逸浑身血淋淋的伤口,来到了外间,把人都赶到屋外,像是要商议什么大事。
“阿玛,这是怎么回事,二弟从未伤过,此次到底是谁,竟然让二弟伤至如此。”善诚咬着牙,只恨自己为什么从小没有学武功,不能护住二弟,就算是自己和二弟平分了伤势,也比现在看着二弟不明生死的样子要好上许多。
“衙门的人说逸儿曾说过是我的儿子,那些人却不管,说是还以为是些混混瞎冒充。”纳穆哈娓娓道来,不见狠色,其心中要如何报复就不得而知了。
“单凭二哥那身行头,怎么会是混混冒充,我看他们分明是受人指使,事情败露后,只说是不明身份,打错了人。想二哥当时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方说出了身份,那些人还不承认,被打伤的这么重,若是日后,我非........”灵潇说不出口,她不知她能做些什么可以替二哥报仇,突然觉得自己无所适从,好没用的。靠在大哥肩膀不禁哭了起来,纵使眼泪流干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善诚紧紧抱住小妹肩膀,发誓必为二弟报仇。
“我算是明白了,李光地算什么,我的折子无形中挡了别人的路了,不管他是什么人,既然伤了我儿子,便不能白白地伤了。”纳穆哈冷笑道,他就不信保护不了他们兄妹三人。夫人临终时的嘱咐,他每日都会念叨上一遍,照顾好他们三兄妹,虽然没提他一个字,可他不在乎,归根究底是自个儿对不起夫人,没脸让她惦记。
一晃半夜过去了,三人就那么坐了一个晚上,谁也没有再说话。天色蒙蒙亮时,来福急急忙忙跑来说:“二少爷的伤包扎好了,多是利器所伤,只胸前伤了心肺,若是醒来自是无碍,只是......”
三人心里明白是什么意思,却是谁也不说。破纳穆哈差来福拿了帖子去宫门请假,说他病了。接着一个接一个走进了屋子,守着脸色已不见颜色的善逸,足足守了一日,三人自坐在那儿,地方都换过,只静静的看着床上仍睡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