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7181000000399

第399章 梁锦兰借刀杀人

行商话音才落,就听到外面大路上传来马蹄和车轮子的声响,而那个一直站在那里对他们这边搔首弄姿的妇人,早已收回了目光,忙着在那抚裙子拢头发,含情脉脉的目迎着渐渐近来的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外面停下来,妇人花枝乱颤的奔到前面那辆马车前。这边铺子里面的人都伸长了脖颈,想要看看是哪个男的有这样的艳福。

但是,车厢里面的人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只是把车厢帘子打起一些,从里面伸出一只男人的手臂。那妇人拽住那手臂,扭着细腰肥臀吱溜一声就上了马车,然后马车缓缓启动,不一会儿就驶上了大路,杨尘而去。

“神秘叨叨的,还不肯露脸,十有八九是见不得光的!”铺子里面顿时无所顾忌的议论开了。

“指不定是家有母虎,在外面养的外室!”那个小商人打扮的人再次摇头晃脑道。

“你们先前只盯着那妇人的身上瞧,没瞧见那两辆马车的标志么?”小商人斜眼再道。

“你晓得是哪家的?快说道说道。”边上的人来了兴趣,催赶着问道。

“那是镇上杨记布庄的马车,我以前跟杨记布庄打过交道,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小商人道,“再看那马车离去的方向,应是通往枫林镇,这杨氏布庄在枫林镇,是有分铺的!”

这下,小铺子里面喝茶吃早点的男人们都恍然大悟了。

杨记布庄长桥镇的人都晓得,不止临近的镇上有分铺,还把铺子给开到县城的南北两条正街去了。

“杨记布庄的杨掌柜,是行内出了名的铁公鸡,那是一毛不拔啊!”

小商人带着几丝气恼道,想起自己以前从下面的农户手里,收来十多斤蚕丝,去杨记布庄兜售,就是看在杨记布庄是长桥镇规模最大的布庄,料想诚信个方面定然也不会故意苛刻他这个小行商。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手段阴险的,小商人被狠狠坑了一把还吃了哑巴亏。

“从前倒还罢了,埋头赚钱的生意人,无奸不商。自从去年他儿子中了秀才,他也便不低调了。”

“听那些行内人说,他婆娘如今也不跟镇上呆了,往县城里去的频繁,指不定是在走夫人路线,去巴结上面有权有势的人去了呢!”

“人家有钱,如今缺着权,秋后就要秋闱考试了吧?人家那是想要让以财力去给他儿子开路呢!”边上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哎呀,管他们呢,你们话题都跑偏了。咱还是说说那个大胸脯妇人吧。你们大伙说说看,她是不是杨记布庄的掌柜在外面养的外室?”

“都是杨记布庄的专用马车,又是往枫林镇方向去,铁定是杨掌柜去枫林镇那边分铺视查。”

“那妇人恐怕不是外室,只怕是相好的见不得光!听说杨掌柜对内,那是绝对的惧内啊……”

“妈的,这世道太不公平了。咱这些人家境不好,一辈子守着一个水桶腰的女人过日子。他们那些有钱人,一个人占那么多,弄得过来吗?”

“少愤慨了,这世道就这样,好田都让野猪给拱了……”

动荡不休的车厢里,徐氏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我的心肝儿尖,这是怎么了?凉着了?还是谁在念叨你?先前我看那铺子里面吃茶的几个男人,那眼睛都搁心肝儿你身上打转呢!”梁愈林嘻皮笑脸搂住正拿帕子擦拭鼻子的徐氏,打趣道。

徐氏斜着眼嗔了眼梁愈林,道:“好个没良心的,人家大冷天的站在路口等你等得脖颈都酸了,还不说一句好话!”

“嘿嘿,我又没怪你啥,那些男人看你,我高兴的很呢。这说明我的心肝儿是尤物,给我长脸面呢!”

“少说风凉话,指不定是你那马脸老婆在背后咒我呢!”徐氏手指戳了一下梁愈林的脑门,娇声道。

自打除夕夜她和梁愈林滚了床单后,翌日正月初一徐氏过来伺候杨氏和梁愈林用早饭,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

梁愈林赶在杨氏发怒前暴起,喊小厮进来直接将徐氏给撵出了宅子。

“这几日住在客栈,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怕你那马脸老婆撞见,我都躲着不敢出去上街买胭脂,你又躲着不来见我,可憋死我了!”徐氏揉着削肩膀,娇声抱怨。

梁愈林嘿嘿笑着伸手搂住徐氏的水蛇腰,在她脸上啃了一口,道:“我这不稍稍避嫌一下嘛,晓得你憋了,我这不不等元宵,就急吼吼去枫林镇,还不就是为了早些接到你,乖,别气恼了,等到了枫林镇,我把你安顿下来,咱两快活日子在后面呢。”

“哼,这还差不多,没亏着我这几日憋得慌!”徐氏咯咯笑起来,斜了梁愈林一眼,目光泛起水光。

梁愈林被怀中这妇人带水的目光瞟得半边身子俱酥,哆嗦着道:“憋得可不止你一个,除夕夜尝过了心肝儿你的滋味,这几****是想的发慌,憋得快要涨死了!”

“鬼才信呢,你老婆那不是女人?还能让你给憋死了?”

“那是从前,如今有了心肝儿你,我老婆那在我眼里就是女人了。心肝儿要不信,你自己摸摸看……”

梁愈林不待说完,就已经拽着徐氏软软细嫩的手,直接塞进了他的袍子底下……

杨氏一串清脆响亮的喷嚏打出来,吓得怀里正专心致志摆弄拨浪鼓的壮壮,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就哭出了声。

坐在对面正剥瓜子的梁锦兰柳叶眉一蹙,赶忙儿起身将壮壮从杨氏的腿上抱了回来,坐到杨氏对面,掏出自己的手帕在壮壮的脑袋上来回擦着。

“娘,你也真是的,喷嚏都打到我儿子头上了,这多脏呀!”梁锦兰一边擦还一边气恼的数落对面的杨氏,两人身后的仆妇和丫鬟都垂着头不敢做声。

杨氏响亮的摁完鼻涕,没好气的横了眼梁锦兰,数落道:“死丫头嚷嚷个啥?你娘我这还没到七老八十岁呢,哪里就那样埋汰了你儿子?再说,我那不是把脸偏过去了么?”

“娘,你下回摁鼻涕,能不能让这些仆妇们拿来痰盂?我给你的帕子,都是布庄里大气上档次的料子做的,你说你就那样用来摁鼻涕,糟蹋了好东西不说,还恶心人!”

“还有你啐口水,如今咱住在镇上的宅子里,这地面铺着的地砖,跟金鸡山村那坑坑洼洼的土巴地儿也不同,你那口水也别随地乱啐,弄得我们都没地儿下脚!我爹要是瞧见你这样,啥胃口都没了!”

杨氏瞪起眼睛,扬声道:“屁话,你爹跟我十几年的夫妻,一个被窝里打嗝放屁,咱啥事没见过?”

“等到我爹对你嫌弃的时候,你后悔就晚了!”

“他敢!”

“没有男人不敢的,娘你别掉以轻心!”梁锦兰道。

男人要是心思坏了,对发妻什么做不出?杨峰就是铁的例子!

“你爹他是真不敢,还记得那徐氏嘛?仗着自己胸脯大就打了歪心思,最后不还是你爹给做主将她发卖了?卖的钱还一文不落交到我手里。他说白了,是有贼心没贼胆!何况,他能有如今这做二掌柜的差事,还不是咱们母女的功劳?他不敢!”

梁锦兰蹙着眉头,垂眼不吭声。

杨氏只得软了口气,“好了好了,娘错了,你提点的是在理的,这下成了吧?”

说完,又吩咐身后那个仆妇去端痰盂过来,将口水啐在那痰盂里。

梁锦兰的脸色这才缓和,对屋里的仆妇和丫鬟吩咐道:“我要跟夫人说几句体己话,你们带小少爷下去把尿,给他调点蜂蜜岁喝!”

这些人退了出去,厢房里剩下杨氏和梁锦兰母女。

“兰儿,你把她们打发走,是不是你婆家那边有啥消息了?”杨氏身子往前。,压低声问道,眼睛里亮闪闪的。

梁锦兰抿了口茶,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略施薄粉的娇媚脸庞,因为这一丝冷笑,让人寒意顿生。

“事情,有准确眉目了。”梁锦兰粉唇边吐出一句话。

杨氏顿时激动起来,“这么说,你公公,也就是我哥哥,有望继任下一任……下一任啥长来着?”

那个词儿,杨氏不太会说。

“是望海县城商行业会副会长。”梁锦兰纠正道。

“你婆婆,我嫂子,真是有本事。这往县城跑几趟,跟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夫人太太们逛几趟街,抹几回叶子牌,就能给我哥弄个副会长来当当……”杨氏抚掌喜得嘴巴都裂开了。

“哼,”梁锦兰嗤了声,“这点交际的手段,谁不会?要不是我辈分低了去不得,我也准行!无非,就是用把钱往那些人怀里塞呗,用钱去砸,啥事办不成?”

“有你婆婆在,自然是她去抛头露面,你做个甩手少奶奶,多好!等到她将来双眼一闭两腿一蹬,那挣下的家业不都到了你手吗?傻丫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梁锦兰冷笑了下,一边嗑瓜子一边鄙夷道:“那倒也是。我做个甩手少奶奶也不错,早晚都是我的。不过,我公公做了商行副会长,那家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这可是我今年开年,最大快人心的一件事!”

“那家人?哪家人?”杨氏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来,随口问道。

梁锦兰将嘴里的瓜子壳优雅的吐在一旁的小碟子里,冷笑着道:“还有谁家?自然是锦曦那个臭丫头一家!”

杨氏一拍大腿,这好日子过的,她都差点把老三一家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没错没错,等我哥哥当了副会长,老三家那三间铺子,不就是在我哥的手底下讨生活吗?嘿嘿,到时候,直接让他们关门滚蛋!”杨氏一拍桌子,激动道。

梁锦兰摇头,“等我公公做了本县的商行副会长,曦丫头他们引以为豪的铺子,在我们的眼中,那根本就什么都不值!击垮他们,犹如踩死一只蚂蚁。”

说罢,她妩媚的杏目中闪过一丝阴狠,道:“手中有权,也不是那样滥用职权的,要动脑子!哼,以前我见识窄,好多回都败在曦丫头手里。如今出了小小的金鸡山村,我也长了见识,这损人的事情,何须自己亲力亲为呢?栽赃嫁祸岂不更爽?”

杨氏激动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梁锦兰竖起大拇指,迭声赞道:“兰儿好智谋,娘就盼着有那一日,亲眼瞧着老三一家过打回原形,过得比从前还不如!他们日子越难过,我这日子就越好过!”

母女俩继续说着话,转眼已经快到晌午饭点,杨氏身边的仆妇进来请示夫人和小姐晌午点些什么菜。

杨氏自然是大油大荤的往桌上搬,梁锦兰为了保持皮肤的光滑和恰到好处的身形,选择的是口味清淡的东西。

仆妇又询问了小少爷壮壮的口味。

梁锦兰沉吟了下,斟酌着给儿子点了两样,又追了一道肉末蛋羹,叮嘱道:“肉末蛋羹切记,半颗盐粒子都不能搁!”

仆妇离开后,杨氏诧异的询问起梁锦兰,“怎么回事?那蛋羹里不搁盐粒子怎么吃得进嘴?”

梁锦兰脸上先前的激动和畅快褪去,坐在凳子上一手撑着额头,露出犯愁的样子。

杨氏瞧见她这样,更加担心了,过去推了她一把,“咋了?你倒是说话呀!”

“壮壮患病了,大夫叮嘱别让碰盐!”梁锦兰吸了口气,低声道。

“啥?”杨氏惊愕,急了,“这是啥样的病?还有不让吃盐的?那大夫靠谱不啊?”

“是县城易和春的大夫,以前在京城的大医馆做过坐堂大夫。他的诊费,在县城是最高的,能找他瞧病的,都没有寒门小户。你说靠谱不?”

“……”杨氏无语了,在那焦虑的转圈子。

“一切,说老说去,都怪锦曦那个臭丫头!”梁锦兰突然磨牙道。

杨氏脚步一顿,这话怎么说?壮壮患病跟算在锦曦身上……锦曦和壮壮统共就没见过三面,更没有抱过,怎么会?

“我不想说了,说了你也不清楚!”梁锦兰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一摆手不耐烦道:“总之,这一切,算在锦曦那个小贱人身上,是错不了的。等我公公回头坐上了副会长的宝座,就到了我梁锦兰收债的时候,我要那贱丫头一桩桩的给我还回来!”

文鼎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边低声呢喃。虽然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但是,那声音却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传入他的耳中,让他身上冰火交割的痛楚,不知不觉的轻缓了几分。

一双柔软的手,缓缓握住他的手,低柔的声音,还在耳边继续。他意识混乱着,但是,却再没有去抗拒那双手……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文鼎被干渴驱得醒转。他刚想要开口唤人,突然,声音在喉间打住,他僵硬的扭头看向自己右侧的床沿边。

锦曦跪坐在床前的木踏板上,上半身前倾,趴在床沿边侧着脸睡着了。

她两手枕在脸下,被她双手用力握住的,是他的手。

从文鼎躺着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是她黑压压从肩背上滑落下来的秀发。几缕细碎的刘海遮在小巧饱满的鼻子上,随着她均匀的呼吸轻轻拂动。

她的额头光洁饱满,眉毛淡而有形,睫毛不长,但很浓密。如蝴蝶的羽翼在轻轻抖动着。

文鼎僵硬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手臂已经被压得没了知觉,但是,他的眼底却溢出一股暖意。

他是如此咫尺的看着她,她的秀发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息间。他一下子就辨别出了,是栀子花的气味,她最喜欢的就是栀子花。

而她的皮肤虽算不得那种剥壳荔枝肉似的晶莹剔透路,但却很是细腻,而是很白皙,不对,这不是白皙,这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之色。

文鼎想到她前几日患病的事情,想必是元气尚未恢复所至的苍白吧?如此这样想着,他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来,在锦曦的头发上轻轻揉了两下。

这一动作他自认做的极轻,但是,她却好像惊醒了似的,眉头皱了下,嘴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呓音。

文鼎赶紧收回手去,来不及塞进被子底,只得就地搭在头边的位置,假装未醒。

锦曦睁开眼,晃了晃脑袋驱赶走睡意,记忆的片段衔接上,她有些懊恼起来。

自己怎么能睡着呢?要是文大哥有什么需求,她都不晓得,真是失责!

这样想着,她赶紧松开手,发现文鼎的手背上都被她给压红了,还沾着一点点湿漉漉的东西。

锦曦脸红了,看了眼闭眼依旧昏睡未醒的文鼎,又瞟了眼身后紧闭着的屋门,轻吁了口气。

“还好没人瞧见。”她嘀咕着,一边从袖子底掏出帕子,扶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擦拭着,嘴里自言自语起来。

“文大哥,对不住啊,我不小心拿你手背当了枕头,还不小心把口水沾了一点在你手背上,我以前睡觉,是不流口水的,也不磨牙不打呼噜。我这就给你擦拭干净,再给你好好揉揉,你好好睡觉。”

锦曦说到做到,发挥上一世的体育保健知识,将文鼎的掌心手背,从掌根的地方起,力度得当的推捏揉按。又将他的无根手指,逐个的搓揉抖动。

文鼎静静的躺在那里,细细感受着手指间传来的温润触感,若是锦曦留意,必定能发现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锦曦做完了这些,转身用羽毛刷子沾了一点温水,起身弯腰在文鼎的唇边轻轻的,均匀的点拭着。

她做这些需要微微俯身下腰,长长的秀发从双肩两侧滑下,袖口从文鼎的面上轻轻的拂过,栀子花的香味再次萦绕文鼎鼻端。

“这只手怎么搭床头了?肩膀全露在外面,蹭了被子回头得着凉,那可不好。”锦曦自言自语着,再度俯身将床里面文鼎的另一只手抬起,掀开他的被褥将手塞进去。

她把精神放在这个上面,忽略了其他。

文鼎躺在那里,突然,栀子花的幽香中,夹杂着另一种特别的香味袭来。他的脸上突然被温润的衣料给轻轻覆住了,他睁开一条眼睛缝隙,眼前看不到东西,而他的笔挺的鼻子,顶着那衣料的地方,温润柔软,少女特有的芬芳盈满他的鼻尖。

文鼎听到锦曦的自言自语,瞬时意识到自己鼻尖顶到的地方是锦曦的哪个部位了,他的脸顿地火烧火燎起来。

好在锦曦很快就把他的手臂给放了回去,并退了回去,鼻端的香气散去,暂时缓解了他的窘迫,但心里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

“文大哥的脸,怎么红通通的?难不成又在高热?”锦曦看到文鼎的脸如同一只煮熟的螃蟹,不仅是脸,就连耳后根都蔓延了红色,不禁惊讶了。

伸手去摸了下他的额头,又摸了下自己的作为比较,好像不烧了啊!

“文大哥,文大哥?”锦曦试探性的唤了他两声,还是没有回应。

似乎是退了热,可这样子实在不对劲儿。为保稳妥,还是得去隔壁屋子把文卿和陈大人他们唤来!锦曦思及此,不再迟疑,当下转身拉开屋门出去了。

窗外的日光渐渐淡去,屋里的火烛越发明亮,洒在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的脸上,似是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陈医正将手从文鼎的额头上收了回来,又给他把脉,后转身喜形于色的对身后站着的其他人道:“热已然散去,这道难关总算是挺过去了……”

身后站着的其他的人,无非就是文卿,阿贵,林儿,以及锦曦。

文卿他们听到,疲惫憔悴的脸上露出雀跃。锦曦站在床尾的地方,听到这话,脸上也露出一抹欣慰之色。但是还不敢真正把心放下来。

文卿上前两步,在文鼎的床边站定,俯身掀开他的被褥检查了一番他膝盖上的创口,也长吁了一口气,道:“这双腿,总算是保住了!”

腿保住了?锦曦咬唇,心这才真正落下来。

“我这就去把这个好消息,跟其他人说!”阿贵道,拔脚就出了屋子,孙氏和梁愈忠孙玉宝他们,还一直等在屋门口呢。

“高热已经褪去,麻沸散的药效也已过了,怎么还不见醒转呢?”锦曦不解问道。

陈医正抚着胡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药效散去,也该醒转了啊,又或许是伤了元气,身子骨易乏,想必再过些时候便能醒了,不必担忧。”

锦曦微微垂眼,文大哥当真没有醒过吗?那么,先前有人揉她头发,是她做梦的幻觉了?

文卿站在文鼎的床前,垂着眼紧盯着文鼎的眉眼,尔后,他转身对着屋里的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我来看着,想必不出一会儿,他就能醒来了。”

陈医正他们点点头,纷纷出了屋子。文卿看着锦曦,锦曦也看着文卿,“你昨夜守了一夜,还是我来吧,等到夜里再换你。”锦曦道,她看到文卿的眼里的血丝。

文卿扯了扯嘴角,将锦曦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道:“你也去吧,从早到晚,恐怕还没顾得上洗漱梳头吧?这样的一身狼狈,你是想他一睁开眼,就被你给吓晕过去吗?”

锦曦翻了个白眼,这个文卿,明明是句没有坏意的话,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是这么不讨喜!

锦曦掉头就走,招呼都没打一声。

文卿扭头看着被带上的屋门,轻哼了一声,正准备揭穿床上的人,哪里想到他扭过头来,便瞧见文鼎已经睁开了眼,还靠在床头的地方稳稳坐着。

文卿吓了一跳,文鼎淡淡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

“这趟,辛苦你了。”他沉声道,坐在那里,目光直直落在自己的右手上。

文卿一愣,他这是在对自己表达感谢吗?所有的担心一齐涌到心口,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床上的人说,但是,文卿只是闷声挤出两个字。

“没事。”他道。

文鼎没再继续说话,只是垂着眼沉默的盯着自己的右手看,嘴角勾起一丝暗悦的浅浅弧度。

文卿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坐在床上的男子,烛火罩在他轮廓峻美的侧脸上,他的表情看起来少了以往的孤寂和清冷,多出几许柔和。

“你怎么老是盯着右手看?那上面有银子还是有朵花?”文卿忍不住问道。

“什么?”文鼎扭头,幽黑的目光落在文卿身上,显然有点走神。

文卿更纳闷了,这恐怕算得上文鼎头一回在跟人说话的时候走神吧?他到底在盯着那只右手想什么?

“我是说,你从醒来至今,就没有啥问题想要问问?譬如,你的伤势什么的?”

文鼎目光微沉,淡淡一笑,道:“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听着暖心窝!文卿的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凌哥哥……”

“文卿!”文鼎脸上的笑意稍稍冷了一点。

“要我跟你纠正多少遍?叫我文鼎。”他用几乎命令的口吻道。

文卿皱眉,很不甘愿的站在床前,比女人还要妩媚的白皙面庞上,罩着一层乌云,紧抿着嘴,不发一言。

文鼎也不说话,收回目光,看着那只被她揉搓过的手,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突然,文卿的声音再度打断了屋里的静默。

“为什么?”文卿问。

文鼎抬眼看向站在面前,浑身上下都很别扭的文卿,略略皱了下眉。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文卿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足勇气把这话问出口。

文鼎微微一愣,还是有点莫名其妙。

文鼎收回右手,颀长的身躯往后微微靠去,脸上的柔和不再,冷峻之气大盛。

几缕发丝垂到额前,他微微眯眼,如一只养尊处优的猎豹。

“你到底想说什么?”文鼎沉声问道,目光在文卿身上掠过一圈,最后定格在文卿那张妖娆的美人脸上。

文卿被文鼎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突然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但他决定豁出去了。

“你这回不管不顾,对我半句交代的话都没有就星夜赶来孙家沟,你敢说你真是冲着阿财去的?”

“我看,你就是冲着梁锦曦那个乡下丫头来的!”

文卿此言一出,自己是畅快了,但是,他却清晰的看见,文鼎的脸色陡然就冷了下来。

“那又如何?”文鼎冷冷反问。

“你术后高热,神识混沌之际,口中叫的都是那个乡下丫头的名字!”文卿咬牙道。

文鼎微微拧眉,心底暗暗诧异,但面上依旧一派冷峻,“那又如何?”

文卿痛苦的微微闭了下眼,再次睁开,语气更添愤慨:“你差点把这双腿给搭上,就为了那个乡下丫头!你觉得,这当真值得吗?”

“值得。”文鼎毫不思索道。

文卿惊怔,像是打量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的目光打量着文鼎,面色白了几分,身子都已经在微微的颤抖。

“你什么眼光?就那啥……那丫头,你到底相中人家哪点?”文卿伸出手指掰数起来。

“伦家世门第,土里刨食的泥腿子。论资财,两间小吃铺子一间杂货铺子,都是磨盘大的铺面。论才德,抛头露面不拘小节,还没有裹脚!论样貌,最多就是清秀,远谈不上什么出众的姿色!”

文鼎冷沉的看着文卿,沉默的听着,不发一言。

“不管从哪一点,你和那丫头都不登对!即便是让她给你做妾,也掉价!你说值得?你深思熟虑过了吗?”文卿激动的质问文鼎。

文鼎微微皱眉,道:“值得就是值得,不需要深思熟虑。深思熟虑得来的判定,多了审时度势,多了权衡计较,唯独失了本心!”

“这么说,你对那乡下丫头是动真格的?”

“你十岁便追随我,没人比你更了解我。你应该晓得,我从不做勉强自己的事。”

同类推荐
  • 繁华殆尽时

    繁华殆尽时

    繁华殆尽时,与君相守,不离不弃。流年韶华皆付诸于他,她无悔。富贵时,有她相伴;落魄时,她亦常伴身侧。也许,平平淡淡才是真。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 浮世妖娆之扶摇重生

    浮世妖娆之扶摇重生

    当初,即使知道她是人人唾弃的孽种,他还是救下她,让她足以成长到现在这般模样。如今,她凤冠霞帔,却孤身一人走遍所有物质位面。他曾经明明承诺于她,大婚之日,携她之手,走遍天下。但,这个承诺注定苍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她终于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她以为幸福终于降临,但,现实却让她再也无力提一个‘爱’字。
  • 不逝流年

    不逝流年

    原本是去景云寺为父母求平安,却不想一场大火将年仅二十的夏静凰带回了千年之前的大宋。八贤王赵德芳将其留在府中温情相待,是真心相爱,还是只因容貌与旧爱相似??征战沙场,九死一生,勾心斗角,步步为营。为让他幸福,她宁愿默默离开;为换他平安,她不惜远嫁大辽。这场跨越时空的爱恋究竟能否修成正果?尽在《不逝流年》
  • 重生之嗜血庶女

    重生之嗜血庶女

    若是无限的隐忍被当成是软弱,若是一日的眼瞎让自己含恨而终,那么,还会做如当初一样的选择吗?不!绝不苏未凉要做的,是整个西凉最耀眼的存在。隐忍?还不如主动出击!脆弱?那自是一个笑话!无依?苏未凉要做的从来都是别人的依靠,而不是依靠别人!
  • 凤舞龙飞

    凤舞龙飞

    这个世界最难懂的是什么,恐怕会有很多答案,不过人心肯定是其中一种,而且占相当的比例,在各种情况下人的心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恐怕只有身临其中才会知晓!
热门推荐
  • 外国文学评介丛书-雨果

    外国文学评介丛书-雨果

    本套丛书用深入浅出、生动活泼的形式向读者系统地介绍从古至今世界各国著名的文学作家和他们的优秀代表作品。这套丛书将引导青年朋友去漫游一番那绚丽多彩、浩瀚无边的文学世界——从古希腊的神话王国到中世纪的骑士、城堡;从铁马金戈的古战场到五光十色的繁华都市;从奔腾喧嚣的河流、海洋到恬静幽美的峡谷、森林、农舍、田庄…它将冲破多年来极左路线对文学领域的禁锢和封锁,丰富青年朋友的精神生活,为青年朋友打开一扇又一扇世界文学之窗,让读者花费不多的时间就能游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浏览各国人民今天、昨天、前天直至遥远的过去的丰富多彩的生活图景,去体会他们的劳动、爱情、幸福、欢乐以及痛苦、忧伤、斗争、希望…
  • 我开的中介只卖怪屋

    我开的中介只卖怪屋

    一个中二的中介,次次过手的都是怪屋;一部爷爷留下的老人机,变成任务接收器;一间老城区的老破小,变成了任务中转站。“你快出来呀!我来帮你完成心愿了!”不慎摔倒的中二青年,手拿菜刀满头鲜血的嚎叫着。而蜷缩在门后角落的恐怖阴影,想强忍泪水却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请看中二少年物理超度!
  • 女神姐姐慢点跑

    女神姐姐慢点跑

    仙气十足的韩幻如男友是名非常出色的刑警,在一次执行任务时意外殉职。韩幻如精神受到刺激产生幻觉,认为对方还活着,从而吓退了千军万马的追求者。然而其中总有不屈不挠的人物,有在男友生前嘱托下照顾自己的成熟男子,还有刚刚大学毕业的青葱小学弟。同时,她还要应对男友姐姐以及追求者前妻的百般刁难与阻扰;除此之外,在她背后始终隐藏着一双阴暗的眼睛。
  • 脱离神境

    脱离神境

    百亿集团阔少因为“穷”被甩,父亲身份神秘,姐姐奥斯卡金奖影后,当他神识误入神域后解锁了无限可能
  • 掌门出关了

    掌门出关了

    常掌门闭关360年,出关发现徒弟门人住狗窝,常掌门登高一……“哪儿来那么多电线杆子?!”原本平平淡淡的修真世界,凡人开始了工业革命,修行者热衷下海赚钱,在这个急剧变革,充满动荡的时代常安带领着一帮嗷嗷待哺的门人徒弟,拿着过期了600年的声望收集系统。“别怕,我常安在的地方,就是希望。”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圣世神女:凤凰大小姐

    圣世神女:凤凰大小姐

    她从小是一个孤儿,一位身手好的人收留了她。她有一位哥哥,也是孤儿。他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因为他们的养父养母是两位高级富贵人家,又是势力庞大的苏家,养父母身手特别的好,所以从小就遭到了严格训练。终于,她们的养父母成了一统天下的主,他们想把这个位置让给苏云音,他的哥哥很生气就把年世以高的养父母杀了。他又把她逼上绝路,无奈之下她早在跳崖前给那个苏易青下了药,他活不过半天。她大仇以报,生死可恋……就因为这次的事情,她穿越了……〝云音,我爱你!〞云亦谦说。〝不,我拒绝。〞苏云音说,〝不并不对你有任何感觉。〞他的真心能打动她吗?
  • 恋爱魔术

    恋爱魔术

    神知道,我不爱你。把酒憎恨五十年,花丛中过月中眠。世界级的青年魔术师,魔法与魔术交替的双手。光与影之中,演奏着女孩子无法抗拒的命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世界级的富豪花花公子,天才只用别人百分之一的学习就能换来百分百的收获。月影遍凡尘,妙语空空手。世界级的偷盗艺术家,高楼大厦间飞跃横纵,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包括女孩子的心。当着三重身份聚于一身,会发生怎么样奇妙的化学反应?
  • 锦绣王妃

    锦绣王妃

    她以为古代生活真的像小说那样遇皇上,调戏王爷,逍遥江湖。为毛这个却是这么乱世的一个世界,当与天下为敌的时候。她该如何应对,是负了这个天下?还是成全这个天下。不管他是伤是死,亦是记不住她了,他也永远只有那么一句话,那就是:不管天塌下了,地崩了,不怕,有我在。
  • 薰衣草女生

    薰衣草女生

    一位有着薰衣草味道的女生,清纯,可爱,讨人喜欢,很会笑。一位世界顶级杀手,冷漠,无情,杀人不眨眼,什么!她们竟然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