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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如果要问最让你的对手害怕的是什么,我想不是你拥有无坚不摧的矛,也不是你拥有坚不可摧的盾,亦不是你拥有出神入化的武功,而是,你不怕他。

……

在天梯还没有被隔断时,有一个人通过天梯登上了天庭,他的名字叫吴刚。

吴刚出生在一个大型部落,每当部落中要决议什么事时,都要隆重地给上苍献祭。

他问族中的长辈这是为什么,得到因为天上有神仙的回答,他又问给神仙献祭是为什么,得到因为神仙强大的回答,可等他问神仙为什么强大时,却没有得到答案,于是他决定上天去看一看,看看那些神仙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他听说昆仑山山脉最高的山岭直达天庭,于是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前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可他从未放弃,昆仑山下环绕着弱水,再外面包围着火山。

他连最外面的火山都没能通过,便一命呜呼。

他晃晃悠悠飘到了冥界,当被要求喝下能忘记一切的孟婆汤时,他开始剧烈挣扎,不!我可以忘了自己的欢笑,我可以忘了自己的姓名,我可以忘了此生的故乡,但我不能忘了我要上天的梦想!我要上天去看一看,那些神仙与我有何不同!他们凭什么敢在我头上!

但于事无补,他依然被灌下孟婆汤。

他转世成了一头猪,一头史上第一头仰望天空的猪。

他忘记了一切,唯独登天的梦还存在,于是他刚刚学会走,就往昆仑山赶去,结果又是死在火山中,然后轮回转生,只要他登天的执念不灭,任何东西都不能抵挡他登天的步伐,一次次死亡,一次次轮回,不管多么艰难,始终未能浇灭他的执念,反而磨砺得愈加坚强,不知多少年后,居然在火山中开出一条道,却又死在弱水之中。

弱水,鸿毛不浮,飞鸟难过。

既然如此,他便再在弱水中开一条道!用自己的尸体堆成的通天大道!每一次轮回,他都在同一个地点入水,接着继续向前,为了节省时间,每次到冥界时,都是跑着自己去拿一个碗,舀一碗孟婆汤喝,第一次时吓的孟婆呆了半晌,又是无数次轮回后,这一世转为人身的他,踩着自己尸骨堆成的路,一步步走进了昆仑山。

“我以为你这汤能使人忘记一切。”谛听出现在在孟婆身边。

“或许只是因为,人们在轮回通道中待得太久,自己忘了一切,跟这汤是没有关系的。”孟婆说。

“可他们为什么都这样说?”

“因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没有人愿意承认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登上天庭的吴刚,得到了神仙为什么强大的答案,那就是修行,他看着四周的众仙,想他们和我原来没什么不一样,既然他们能修得高强法力,那么自己必然也能。

就像在部落中拜师学习箭术一样,他去拜师学习仙术。

但他每见一个大仙,问的第一句话永远是:你是天庭最强的吗?

对方一说不是,他便直接走开。

问了多少次,对方都说不是,于是他改变了问题。

……

天庭中最厉害的是谁?

东皇太一。

他在哪儿?

凌霄宝殿。

……

众目睽睽之下,众仙拱卫之中,三界至高无上的存在,东皇太一,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问:“你就是东皇太一吗?”

“知道你还不下跪?”东皇太一忍着怒火。

“我来天庭是来学习仙术的,不是来下跪的。”吴刚说。

“拜师不用下跪?”

“你还不是我师父。”

“好,你这个徒弟我要了。”

“不,是你这个师父我认了。”吴刚拜了下去,没有看到东皇太一眼中讳莫如深的神采。

如果世上有谎言,阿蛮认为这一定是最大的谎言,可东皇太一确实收了吴刚为徒,并悉心教导仙术,后来吴刚在黄帝与蚩尤的战争中扬名三界。

与蚩尤的一战,是彼时担任中央天帝的黄帝一生中,所经历的最惨烈的战争,蚩尤吃沙食铁,更是有八十一个铜头铁额的兄弟,无数的魑魅魍魉对他尽忠。

黄帝这边除了四方鬼神外,亦有各路仙人助阵,应龙高傲地飞翔在天空,本想降雨为黄帝助阵,岂料蚩尤早已请来了风伯水师,接着是黄帝派出浑身炽热无边的魃上场……

这是仙与魔的大战,然而最受伤的却是凡人。

仙魔大战之下,高山崩塌,河水断流,血雾遮天蔽日,凡间几欲崩溃。

弱者连选择逃避祸乱的权力都没有……

一开始的蚩尤势如破竹,包围了许多仙兵队伍,吴刚便在其中的一支队伍中。

“你们中可有人,敢与我一战?”睥睨天下的蚩尤犹如在看一群蝼蚁。

没有人应答,蚩尤和他的兄弟疯狂大笑,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你是谁?打扰我睡觉了知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你还能睡觉?”蚩尤看着从烂草堆里爬出来的年轻人,对方的头发散乱如同鸟窝。

“我想睡便睡,用你管。”吴刚说。

“小家伙,你可敢与我一战?”

“要打便打,哪那么多废话。”

“看你年轻,我便让你一只手,只用一只手与你过招。”

吴刚什么也没说,将东皇太一送他的斧子交于左手,继而竟是直接将右臂砍下,不屑一顾地说:“我不喜欢占别人便宜。”

“你不怕我杀了你?”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据说吴刚与蚩尤的对决,直打得山崩地裂,飞沙走石,不过在未分出胜负时,仙界的援兵赶至,蚩尤暂退,但吴刚赫赫威名已是被传来,而在接下来的数次战役中,吴刚更是仿佛战神一般,每每杀得魔界一方片甲不留。

阿蛮不想杀戮。

每当他凝视自己那洗得干干净净的双手时,都能看到上面布满鲜红的血,于是在这场战争中,他选择尽全力去保护那些无辜的凡人,可很快被一群魔兵包围。

阿蛮这时候才明白,想要保护一些人,就必须杀掉一些人,现实总是这么残酷。

“拿出你的兵器过来受死!”魔兵中的头领吼道。

阿蛮随手拔下一根草。

“你拿一根破草做什么?”魔兵头领问。

“杀你。”阿蛮说。

“杀我?你以为用一根草,就能杀了我?”

“我想是的。”

“为什么?”

“因为在你眼中,这只是一根草。”

这名魔兵头领到死也没明白阿蛮的意思。

阿蛮有仙器,他的仙器是一把刀,是师兄脩帮他炼制的,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生命中两位最亲的人,会死在自己的刀下。

黄帝剥下东海流波山上的夔的皮做鼓,剔下雷泽中雷神的骨做鼓锤,在山鸣鼓应、天地为之变色的军鼓声中,黄帝最终打败了蚩尤,并当即在逐鹿将他斩杀,后投掷于大荒之中。胜利的欢呼响彻三界。

可当阿蛮护送着凡人,回到曾经沦为战场的故土时,眼前满目疮痍的景象,累累白骨,还有那些扑在亲人尸体上痛苦的仙家眷属,却让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这场战争是我们仙赢了?”阿蛮问穷奇。

“你看不出来?”穷奇说。

“我看不出来。”

“是的,是我们仙赢了。”

“可这和魔赢了有什么区别?”阿蛮目视着一片荒凉的大地。

“有区别,如果魔赢了,我们将不再是仙。”

大战过后,自然是论功行赏,热闹欢腾的庆功宴中,炎帝却迟迟未到,等他来的时候,时辰已经很晚。

“你来晚了。”东皇太一说。

“吾皇,现在凡间一片混乱,生灵涂炭,我在凡间救助黎民,所以来迟。”炎帝恭敬地说。

“你来晚了。”

东皇太一依然只是这句话,其实炎帝不明白,东皇太一要的不是迟到的理由,他需要的只是你无理由的道歉,炎帝因为这件事,失去了仙人的身份,他再也无法靠神力去救人,可是他却遍尝百草,势要为黎民找出救治伤病的方法。

有一次阿蛮见到了他,当时炎帝正痛得在地上打滚,冷汗如雨般淌落脸颊。

“很疼吧。”阿蛮说。

“嗯。”炎帝一笑。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为了不让别人再有这样的疼痛。”炎帝一字一顿地说。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这时阿蛮正看着吴刚在封赏大会上出风头,被封赏的仙里没有师兄,可阿蛮知道他一定参加了这场战争,因为在那之后,师兄闭关百年,那是在疗伤,可阿蛮连师兄脩受了什么伤,怎么受的伤都不知道。

师兄出关后,开始收集起趣闻怪谈,阿蛮起先不知道师兄要做什么。

后来才知晓,他是要把这些讲给一个叫魃的女孩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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