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仙看到这一幕,无不唏嘘不止。勖茂天君救上阮轻言之后,连连去看他们的情况,可入眼的只是一片黑暗……他面色依旧的在望天台上站了很久,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情。
可做出选择的人是他,承担的却是七乔。
随着七乔使出天罗伏魔印,原本开始碎裂的印结开始一点点的自我修补,但最终还是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缺口,不过至少也暂时压制住了那一阵魔气,昆仑仙境的仙灵之气也渐渐恢复,这对于这些为此事而焦头烂额的神仙来说,算的上是一件好事。虽然多少也为七乔感到惋惜,但终究还是松了口气。
而那无尽黑暗之中的深渊之中,用尽仙元的七乔终是感到了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
“你真傻。”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之中,七乔虽看不到来人的脸,但她也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谁。
“你放心,有我在。”说着那双手就将七乔紧紧的抱在怀中,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背对着深渊,即便是要死也要尽最后的力量保护她!
七乔听着言墨那一贯轻松的语调,手却摸上了言墨的面庞,触指升温的湿热,没想到他竟为自己哭了。此时七乔的身体已如一张残破的纸片,不过是借着几分神识保持着清醒,也无再多的力气说话,只是自己慢慢的靠近一些拥这自己的人,双手无力的环抱着言墨。
二人在这样黑暗之中下坠了很久,竟没有着底。
七乔靠着言墨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气若游丝的轻声说道:“我若是这样灰飞烟灭了,你便忘了我。”
七乔知道自己现在已是仙元散尽,即便是出的了天地之渊,魂飞魄散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言墨听着心绪恸然一动,柔声道:“呆子,有我在你怎么会死?”手中却把七乔抱的更紧了。
“我知道,你对我好。”七乔慢慢缓缓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心中另外半句“我原本该对你好些的”却怎么也说不出了,她不想让眼前这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留下太多遗憾。
言墨感到怀中的七乔越来越虚弱,无力的悲怆难以平复,张口想与她说些什么,但此时喉头却像被巨石压住了喉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心里清楚,就是跌落了渊底,以他几万年的修为,即便是一时使不出妖力,却也未必会死。可七乔……
想到此处,言墨的心就像是被这呼耳而过的风声切成碎片一般。到最后那些悲伤,痛苦,对失去七乔的害怕,都被吹散。只留下五个字:“她绝不能死”。
言墨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对七乔温柔的说道:“你且再撑一会儿,我们这便出去。”
然后天地之渊深处,忽然传出一阵龙鸣之声,随后一条巨大的墨龙便从渊底飞出,直接撞破昆仑山的结界而出,瞬间消失在天空之际。
最后在一处略显荒芜的石林深处盘旋着停了下来,言墨化为人身,将七乔放在石林最高的石峰顶的一块大石板上。然后轻轻的摇了摇七乔道:“我们出来了。”
七乔慢慢的睁开眼皮,缓缓的用目光看了看眼前的景色,声音细弱的如即将散去的浮云一般问道:“这是哪里?”
言墨将她扶坐起来,靠在自己怀里,道:“这是我出生的地方。”
七乔便淡淡的笑了,半眯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看到了眼前这一片巨石山林的壮观。
这时七乔忽然感到言墨胸口一动,艰难的抬头去看,才发现言墨吐出一口鲜血来,便想伸手去摸言墨的脸,但手微微一抬,却怎么也没力气伸起来。
言墨对上七乔的眼睛,看她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担心,就接过七乔微微抬起的手,用手掌包覆着贴上自己面庞笑着解释道:“没事,刚刚妖气被缚,只要强行冲破内丹,显出真身了,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七乔听了,低下了头,言墨说的再轻松,她也知道冲破内丹逼出自己的原型有多么的危险:若是稍有不甚,就是灰飞烟灭永不超生的情况,即使运气好些,只怕没有万年也是难以复原。且而即便不说这对身体的伤害,就是内丹破裂带来的痛苦就不是常人可以想见的。
“现在还痛吗?”七乔虚弱的问道。
言墨用指尖抬起七乔的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别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会想欺负你的。”
七乔笑了,弱弱的吸了口气,摇了摇头,轻声吐出两个字:“不会。”然后眼皮又微微的多闭了了些,眼前只留下了细丝一般的一线光亮。
言墨把她往自己怀里抱的更近了些,一个人看着天空慢慢的对怀中的人说道:“会的,你这呆子,总是那么好骗,你都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欺负你的。其实啊,那时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着你就那么容易冲动,那么容易就生气了。你说我傻不傻,偏偏要把你逼回天界了才明白过来你对我有多重要,阿玖说的对,这些年的苦是我自找的。不过,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再也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你想去哪里,我便陪着你去。你说好不好?”
说道这里,言墨低头看了看七乔,七乔的眼睛已经差不多闭上了,但脸上的神色有好像在听着。言墨吸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你不是爱吃桂花蒸糕吗?要不,待你好了,我们便去尝遍这天下所有的桂花蒸糕,你看如何?”
这时,言墨怀中的七乔忽然一动,抬头看着言墨,脸色似乎也好了几分。笑着对言墨问道:“我还是爱吃张婆婆家的。”眼前便浮现了那日在浮生镜中看到的情景:她跟在言墨身后,对着言墨的背影说道,我那时真是馋极了张婆婆家的桂花蒸糕……
“好。”言墨笑着答应,“你好了,我们就去地府走一趟,管她张婆婆投胎到了哪里,都要她做桂花蒸糕给你吃。”
七乔笑意更深,说道:“就怕我好不了了。”
说完这一句,七乔的面色忽然就变得毫无生气,气息也一下子更为虚弱,言墨听说过人死前会有回光返照,心里悲痛难当,竟拉着七乔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哭道:“你不要死好不好?”
七乔双目已然紧闭,凭着最后一点清明,道“好……”
一道剧烈的亮光忽然在这巨石峰上亮起,方圆几百里鸟无人烟的巨石林中是回响着的只有一个苍凉的“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