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数了数凡人嫁人时所用的花销,列举出了诸如嫁妆、新衣、房屋地产、马匹等各种需要备置的东西,尚平微皱了皱眉,又说:“我知道凡人一向讲究门户之见,我在山里是土地,可到了这地方却跟白丁没什么分别,本来听说皇上开恩科,打算混个恩科的出身,但无根无据的我也只能做个小官,到时候自家女儿还是给人挑的命。如今看你家大业大的,嗯,将她认作你干女儿吧。”
尚平承一声呻吟:“你知道出身重要,那也得知道嫡庶之分啊。这干女儿可还比不上庶女呢,庶女好歹还是人家身上掉下来的肉。一个乡绅的干女儿,到时候嫁过去做继室做妾那可都是命了。”
尚平微想想也是这样,他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一下说:“正好这次恩科之后又有很多新秀出现,从里面挑几个出来只怕并不难,便是一甲的后两名也可以放在里头了。”
尚平承倒也赞成:“这倒是个法子,你与他们本就有同门之谊。只盼着这些新秀不全是些老头子,只是你怎么不把一甲第一名也算进去?”
尚平微平静地说:“我为何要把自己也算进去?”
尚平承呆了呆,怒道:“你还可以再无耻一些吗?”
只尚小萝这个当事人对夫婿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也不觉得尚平微这句话有什么夸大的地方,闻言就问道:“爹爹,一甲第一名就是状元吧?”
“是啊。”
尚小萝得到肯定的答复,立即严肃地说:“爹爹,你得稍微发挥得差点,得个第二名或者第三名。”
“这是为什么?”对于尚小萝的话,尚平微既欣慰又疑惑。
“古往今来的状元都是跟公主发展出一段风流逸事的命运,爹爹若是真成了状元,岂不是也要娶个公主回来。听说公主都不怎么好相处。”尚小萝说道。
尚平微脸色一黑,尚平承却哈哈笑起来。
“你爹爹可娶不了公主,他背后又没有什么世家大族当世权臣,且还娶过妻生过子,哪家的公主能看上他?”尚平承笑着说,终于可以扳回一局了。
尚小萝听了这话却不高兴了,爹爹只有自家好,哪容得别人说三道四。
她连点心也不吃了,扑到尚平微怀里去:“爹爹,这个阿伯不好,我不喜欢。”
尚平微得意地看了尚平承一眼,那意思摆明了是说,瞧见了吧,你要说我坏话先过了我闺女这关才是。
尚平承无奈,把人家小辈给惹毛了,尚平微这个腹黑的家伙过后指不定要从哪找回来了。他千好万好哄了半天,尚小萝却一直不肯给他面子。
尚平微见差不多了,总算揉了揉小萝的头,说道:“你知不知道凡人有个毛病,就是越是赚的钱多越是爱惜。你这个阿伯如今家财不知道有多少,心眼肯定也小得针鼻似的大,你既然不喜欢他,就狠狠地用光他的钱,叫他不高兴。”
打蛇打七寸,尚平微对女儿总算有几分了解,知道她窝在自己怀里时打算的不是怎么掉泪珠子,而是怎么去报这一箭之仇。
“难怪阿伯会用盘糕点来收买我。”尚小萝恍然大悟,对这个心眼越来越小的阿伯就有了些同情。
尚平承眼睛都气歪了,却也无可奈何。
眼看着月亮西行,夜色渐渐漆黑起来,尚小萝渐渐挨不住靠着尚平微睡着了。将尚小萝安置在卧房里,余下两个土地公终于整了整脸色说起正事来。
尚平微有些疑惑地说:“我开始听说今年把乡试放到春天考就以为是听错了,多年来的规矩怎么说变就变了。”
“嘿,天下人都称赞圣主,有什么好疑虑的。据说这一次不但是开科取才,还酌情允许曾被牵连戴罪的人参加,考过了也会授予官职。听说这次是圣主亲自主持考试,人们都说,这次如果真考中了,那就是天子门生,一朝龙门跃。”尚平承对这次科考的事也算有几分了解,说到这里就有些忧虑,“皇权都快旁落了,这天子门生谁知道是锦上添花还是个中杀器啊。”
“他皇家的事与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记得当年嫂子也有些来历,你且要小心些了。”
尚平承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了她才弄下这片家业,若非如此,我一个好端端的土地公做什么要给自己找这些不自在呢。”
“你若是不愿意要,将你名下的田产店铺都改到小萝名下,正好可以给她添作嫁妆。”尚平微淡淡道。
“你就惦记着我这点东西。”尚平承怏怏地说。
“你好歹就这么一个侄女,就忍心见她嫁不出去吗?”
“算了算了,我且服了你了。反正我那三个儿子也没哪个需要我这点家资,就是怕都送给你你吃不消。”尚平承嘿嘿笑了笑,凑近了些问,“我前些年娶媳妇的时候你不只嘲笑了我一次呢,说说吧,你这个凡人女儿是哪来的,还值得你这么上心地给她找个好人家。”
“为老不尊。”尚平微冷眼瞥了他一下,自顾到侧室的卧房休息。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趁着早饭的功夫,尚平承把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介绍给家人。
尚家有三个兄弟,却一个都没在家,如今尚家府中就只有一位二夫人在照管家里的大小事务,另有老大家里的孙媳妇在家中待产,就连二夫人的一双儿女,也都在京中跟着祖母生活。
二夫人和大奶奶两个人见到家中突然出现的客人,都有些惊奇,二夫人很快反应过来,笑盈盈地将尚小萝打量了一番:“爹爹,这么个小美人坯子您是从哪里找来的?”
哼,哪里找来的,我巴不得他们不来吃我这个大户呢。
尚平承心里哼哼了几句,说道:“你们没见过,这个是我嫡亲的弟弟,你老二家的也该管他喊一声叔父,这是他家的女儿,唤作小萝。”
“原来是姑姑。”大奶奶笑着福了福。
二夫人奇道:“怎么从来没听爹爹说起过还有一位叔父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