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逼他到行宫来。宁烁默认那些嫔妃欺负筠嫔,筠嫔病了那些日子,日日盼望皇帝来看她一眼。而宁烁根本不曾派人问候。筠嫔无法,只得熬着。偏生皇帝又让她母亲入宫探望,生生令侯夫人堕下泪来。张广被逼无奈,又不忍女儿备受煎熬,只得前来行宫。他从这个时候,也得知,女儿在后/宫不受宠,任谁都能欺负她。为了女儿,他不得不求皇帝的庇佑。
千缕并不知道这些,只恭谨道:“妾身何德何能?日后还需筠嫔娘娘庇护。”
张广点点头道:“本侯尚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千缕道:“侯爷慢走。”
推开木门,宁烁神色也不太好。君臣之间斗智斗勇,很是伤神。千缕独自一人拎着食盒入内,还未说话,他倒是先开了口。
“你来做什么?”
千缕自知理亏,便道:“奴婢做了酥酪给皇上。”
宁烁心头涌出新婚之夜的羞辱,怒火瞬间上涌。“朕没有胃口,你拿走吧。”
千缕深吸一口气,娇声道:“奴婢悉心做了许久,又搁了好些糖。皇上好歹尝个一两口。”
她的语气不太对。宁烁忍不住看了一眼,原来的冰山美人此刻正温柔的笑着,越发显得娇俏可人。心中一动,火气消下大半。
千缕用余光发现宁烁望着她,安下心来,故意打开食盒,碗中酥酪已经冰冷。她嘟着嘴,遗憾道:“皇上,这个不能用了。”
宁烁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不妨事。”说着,便伸手端了出来。
千缕忙拦:“大冬天的吃冷的,会闹肚子痛。”
宁烁回身一闪躲过她,舀了一勺送入口中,“难得你肯迎合朕。朕不辜负你的心意。”
见他吃的很是香甜,千缕松了一口气,如今这取悦男人的样子还不算完美,她想了想,笑着靠在宁硕怀中,“皇上分嫔妾一些罢。”
宁烁捉狭一笑,“来,朕喂你。”
千缕佯装不肯,扭着身子背对他,不时觑着他脸色,怕自己娇嗔太过,惹得皇帝不高兴。
宁烁自顾自道:“酥酪冷了,你吃了必定不舒服。”
千缕撇嘴,“皇上想一人吃独食。”
宁烁闻言哈哈大笑,“承恩今儿像是换了一个人。朕有些不适应呢。”
千缕就等着这句话,她在眼眶中蓄满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哀凄凄道:“嫔妾年幼不懂事。辜负了皇上的疼惜。嫔妾病中想了许多,为自己的任性妄为感到万分懊悔。本不想再碍皇上的眼,自生自灭罢了。可嫔妾想起竹韵园,眼前浮现满屋的金茶花。嫔妾痛恨之前的自己,只求能侍奉在皇上身边,即便只做一个无品无分的小宫女也是甘愿的。”
宁烁半信半疑,不过他一向不太会苛责他的女人,只要她们乖巧听话,其他事情他都可以不追究。于是,他将这个美人儿搂在怀中,道:“朕说朕要得到你的心,便会待你好。那晚,你着实惹恼了朕,朕才罚你做这一个月的宫女。只要以后你乖乖的,什么都会有。朕也会宠爱你。”
千缕听着那急促的心跳,轻轻嗯了一声。
下一刻,宁烁便笑道:“来,坐在陪朕用酥酪。”
千缕不再反驳,乖乖走到他身边坐下,正想执勺侍奉,忽听他唤自己的名字。
千缕歪头看他,冷不防被他禁锢后脑,温热的唇覆盖她的唇瓣,一股温温的牛奶酥酪滑进口中,顺势咽了下去。
“皇上……”千缕瞪大眼睛看着他。
宁烁用指腹轻轻摩挲嘴唇,笑道:“如此,千儿便不会身子不适了。”
“皇上!”千缕心头又涌出那种无法控制的厌恶感,但这次她没有太过造次,而是满面通红道,“我……先告退了。”随即一扭身,赶紧跑了出去。
匆匆忙忙出了殿门,差点与柳钦撞了个满怀。柳钦不明所以,纳闷的看着千缕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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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张的跑出朝阳殿,本想回宫女住所。没想到光顾着紧张,竟失了方向。千缕着急不安,虽说行宫远不如赋銮城那样大,但也是宫苑林立,纵横交错的。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宫女从她身边经过,也不理会她,更是走的飞快,根本不给她询问的机会。
又拐过一道宫巷,眼前是一处荒废的花园。说是荒废,是因为千缕看着败落的花儿根本没人打扫,任其枯萎发黄的耷拉在那里。她四处看了看,找不到一个人影。眼见着天色渐渐变暗,她心急如焚。
不远处是一汪池塘,昆朝信奉水能聚气。因此无论是赋銮城还是避暑行宫中,尽可能的开凿池塘。
池塘边坐着一个人,远远的看不清样貌,只见其一身湛蓝锦袍,满头墨色乌发披散而下,只落到腰间。
千缕以为是哪个偷懒的宫女,疾步上前拍拍她的肩,道:“我是从八品承恩孟氏,请问,宫女们的住所怎么走?”
那人闻声回头看她,那是一张极美的脸,深深的眼窝、高鼻梁,肤色通透细腻,朱红玉润的唇鲜艳欲滴,轮廓柔美浑然天成,整体来看,其面孔干净、澄澈,纯净的眸子流光溢彩,无辜的看着千缕,美好的像婴儿,又像仙人一般令人陡升虔诚之心。
身负血海深仇的千缕感到一丝羞愧。她好像感觉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些尖酸刻薄的事一一涌来,压得她透不过气。她只顾着看他,简直不忍移目。这个人迷人的动人心扉,漂亮的世间罕见,一般的女子连一分也比不上。这行宫中怎会有这样美的如此干净洁白的人??犹如林间精灵。
“咯咯咯”那人忽而笑了起来,“你没见我想跳河么?还不快拉我一把?”
千缕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声音,很显然,他是个男子。一个男子这样美。她是很不适应的。所以,她还是呆呆的看着,一动不动。
男子无言的翻了个白眼,自己从池边站了起来,乌发随风扬起,几乎要打到千缕的鼻尖。她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你长得真是漂亮!”男子细细打量她,抱怀笑呵呵道。
很没规矩啊!千缕皱了皱眉,脱口而出:“你不是想死么?”
男子微微一愣,旋即笑弯了腰。“没错,我是想死。可惜你都没有一丝怜悯之心,也不救我的。”
千缕淡漠道:“死是一种解脱,我为何要救你?能死又不是一件坏事。”
男子捻着下巴,虽然他没有胡子。“喂!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没有。”千缕老老实实道。她没说谎,对于想死的人,她从不会伸手去阻拦。只在一旁默默看着。
男子没好气的瞪她,“像我这么美的人,你不觉得死了很可惜吗?”
千缕耸耸肩,“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都不可惜。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好可惜的。”
男子彻底没脾气,耷拉着脸道:“你真是没劲透了。难怪皇帝看不上你,贬你做宫女。”
“你!!”千缕很是气愤,“你这个没规矩的人!”
男子叉着腰斜昵她,“快去告诉皇帝,说我调戏你,让他将我五马分尸!”
“神经病!”
千缕转身便走。可惜了他漂亮皮囊,其内竟是个草包。
“等一下!”男子拦在她身前,笑眯眯道:“你住暖镶阁吧?”
千缕从没见过有这样美的笑容,怔怔的,也失了火气。
天色几近昏暗,他的面貌慢慢不甚分明。早晨的阳光那样好,晚上的月色想来也必不会差的。千缕这样想着,虽是甩开他径直往前走,步子却拖沓起来。
“你是何人?”她回头望去,却已不见了那人身影。
这是梦吗?
千缕恍惚往回走,直到月光铺满整个避暑行宫,她才回到宫女们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