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应培察觉异样,急忙回头时,却已经迟了。
应烁的双手就像两把精钢钳,死死地扣住了应培双手的关节脉门,令他半身酥麻无法动弹。
紧接着,应烁一跃而起,几乎将全身重量都挂在了应培的身上,后者一个重心不稳之下顿时踉跄着后仰倒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应烁并没有就此停手,而是将应培的双手摁死在地面上,整个人十分夸张地骑跨在后者的身上,一咬牙,将自己的脑袋当做武器,不由分说便砸了下去。
“砰!砰!砰!”的闷响接连不断。
不一会,两人的前额都变得红肿起来,皮肤绽裂,渗出血丝。
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虽将应培制服,但这番“铁头功”施展下来,他自己也吃不消,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脑子发晕,便停了下来,然后坐在应培的腰上大口喘着粗气,双手却依旧扣着应培的脉门不肯放开。
“卑鄙……”被应烁砸得七荤八素的应培,此时说话都含糊不清起来。
“卑你娘个鄙!小爷没认输就不算输,这一战就不算完!”应烁晃了晃脑袋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如果是在战场上,你已经死了!”
说着,应烁抡起抓着应培脉门的右手象征性地抡了一拳,然后用后者的半截手臂当做武器在他的脖子上一划。
应培也清醒了一些,听到应烁的话,不由得一愣,目光有些涣散,半晌之后自嘲地笑了笑:“你说的对,要是在战场,我已经死了……我认输!”
这下轮到应烁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应培:“你说什么?”
“我认输!”应培加重声音重复了一遍。
“呃,你确定?”应烁犹自狐疑。
“大丈夫一言九鼎!”应培语气坚定,倒是磊落,“可以放开我了,不用担心我会反悔,好歹我是名军人,不会做那种跌份的事。”
有些飘飘忽忽的感觉,应烁松开双手,从应培身上滚了下来,像条死狗一样顺势躺在应培旁边,觉得身体似乎散了架,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
赢了?怎么感觉跟做梦一样……对手可是比自己强很多啊,就这么赢了?
两个人就这么躺在冰凉的石子路上,沉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又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看对方,然后同时笑了。
应烁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是耍了心机的,赢得不算光明正大。
应培却笑出声来,笑声里透着一丝释然,渐渐地又由释然变得快意起来。
“你让我觉得很意外!”停住笑声,应培淡然看着应烁,“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这个少族长名不副实,所以很不服气,现在我倒希望那个传闻是假的了。”
“你很聪明,习武天赋也很高。”应培继续说着,“我八岁开始练武,到现在九年多,而你不过一年,就能跟我打到这种程度,虽说你是武师亲自教的,但这样的进度也是极为难得了,加上你肯动脑子,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应烁被他夸得更不好意思了,挣扎着坐起来,挠了挠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应培也坐了起来,看到应烁窘迫的神情,不由得笑了:“别不好意思,我说的是真话,只不过,认输不代表服输,我只是打算承认你少族长的身份,可不是真的对你心服口服……小叔。”
这声“小叔”叫得郑重其事,应烁听得不由得有些愣神,比试之前立下这个赌约的时候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真的变成了现实,抬眼看着应培,发现他的神情十分凝重,似乎还有话要说。
“你有心事?”应烁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
应培微微一愣,叹了口气:“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应该清楚,我们夏关应氏是被刻意压制的家族。两百多年前,本朝世祖玄武皇帝一纸诏书,将我们的先祖贬谪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建城、立关,又严令应氏后人世代守戍。
从那时起,我应氏子弟便不得入朝为官,而只能担任一些低级军职,更不得修行玄天道,而只能在夏关城方圆百里之内耕牧,或者做商贩工匠以安身立命。
族中男丁年满十六岁都必须得加入边军和匈奴打仗,死伤惨重,以至于历经十代两百余年之久,我全族人丁也只有八百上下。
家族能够摆脱这种境况的途径只有军功,然而因为那道诏书,我应氏子弟在军中晋升所需的军功却是别人的十几倍,两百年来也就只有上上代族长,也就是你的那位曾祖父、我的曾曾祖父,曾经做到过统领一部五百人的都尉。
其余历代族长,能够晋升到统领百人的都伯的,也不过半数,而且都是到了中年才熬能出头的,就算晋升了,也做不了几年,你的父亲就是刚做上都伯没几年便因伤病复发无法支撑而被裁撤的,就是你出生的前一年,那时候他四十出头。
我一直看不起你,除了那个传闻的关系,更多的是你根本就没有做一个少族长应该有的样子,整个人看上去浑浑噩噩,只知道跟那些混小子胡闹。
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以后偌大的家族、近千口人交到你的手里,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如果是那样,我宁愿支持其他人来继任族长。
不过,今天打过这一场架之后,我决定改变主意了,因为你没有我之前所以为的那么没用,相反,无论武道天赋还是聪明机智,你都比一般人要强,前些年我倒是看走眼了,哈哈!”
听到应培这番话,应烁不由得感到惭愧。作为穿越人士,虽然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份是夏关应氏少族长,但灵魂完全来自另一个世界。
自己的内心,这么些年来根本就没办法很好地接纳这个事实,因此对家族也缺乏归属感,对一些事关家族命运的事情也从来不上心,又不知何去何从,这才表现无比茫然不知所措。
低头想了想,应烁讪讪地苦笑着,说道:“我想,全族上下,恐怕不止你一个人觉得我没出息吧?”
“你也知道?”应培似笑非笑地看着应烁,“因为那个传闻,再加上你这几年的表现实在差劲,族里很多人对你有想法,要改变他们——尤其是那些德高望重的族老们对你的看法可不容易,总不能像今天打我一样一个个打过去。”
“所以,光有天赋和聪明是不够的,你得凭自己的本事,做出些实实在在的成绩来让大家看到才行,首先让自己变得足够强,等过几年从军之后,到战场上多杀些匈奴狗崽子,用军功来证明自己,也只有那样,包括我在内的族人才会对你这位未来的族长心服口服!”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也该走了!好不容易轮到一天休整的时间,光在你这儿耗着了,嘶——我说你还真够狠的,下手这么重!”说完这些话,应培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拾起丢在地面上的衣服,穿了回去。
临走的时候,应培似乎想起什么,冷不丁地补充了几句:“对了,我觉得你应该小心你那位堂兄,他似乎也不简单……此外,你今年是十一岁对吧,离十六岁从军还有五年,希望这几年你不要荒废天赋,练好本事,我在军中等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小叔!”
说完,应培转身离开,留下应烁独自一个人在那里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