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江镇小鱼村中一角,一户破旧的小院子早早的点亮了油灯,生起了炊烟。院子里除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什么都没有,连院子里的公鸡都还在睡梦里。那刚刚露出鱼肚白的天空也在提醒这人们: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里屋,这家女主人宁刘氏摸索着点燃老木桌上地旧油灯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对面地火炕前,看了看正睡的香甜的一儿两女,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似乎在这一刻,曾经吃过的苦、受到地累,都不值一提了,在她可爱的儿女跟前,还有什么风雨能打击到她呢?“大丫,大丫,快醒醒——”,轻轻摇着她大女儿的身子。“娘——让俺再睡会,就一会——”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女孩揉了揉眼睛,不舍地将头从暖烘烘的被窝里伸出来。
“俺没说让你立马起来,俺跟你爹待会要去镇里赶集,这会儿过来跟你嘱咐几声。”说着,又给女儿掩了掩被角。
“啥?你们要去镇上?俺也要去!俺也要去!”大丫激动地从被窝里弹出来,小脸红扑扑的,一脸期翼地看着刘氏,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一眨。
刘氏一掌拍到大丫乱七八糟的头发上,看似下手挺重,但眼角溢出的浅浅的笑意却没有掩饰的表露了出来。“你那是啥表情?给俺收回去,这大冷天的,你跟着出去干啥子啊?”试了试大丫被子里的温度,把大丫按进被子里。
“娘——”糯糯的童声轻拖着尾音,大丫仍不死心,想着撒撒娇娘亲许就同意了吧?大丫带着小小的庆幸,仰着纤瘦的脖子,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刘氏。
刘氏还没开口,就见一个身高约四尺的八岁男童掀开门帐,对着大丫粲然一笑,刹那间,简陋的卧房似乎也亮堂了些。“大丫,你就别想了!爹娘昨日就决定带我去了,你还是乖乖在家照看弟弟妹妹吧!~我回来的时候会告诉你我在镇上看到的新鲜物件的!”宁家大儿宁有丰张张嘴,露出皓齿,对着大丫挑了挑眉。啊哈哈~俺馋死你!叫你平时老是在娘身边腻歪!
“宁有丰!!!你——”大丫看着哥哥得瑟的神情,气得翻身下炕,直往宁有丰身上扑。
“嘿嘿嘿!!你们兄妹俩干什么呢?”刘氏一看这兄妹俩似乎要杠上了,急忙抱起大丫往炕上塞。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就是当时有了大丫的时候,大儿子才三岁。所以从小这两小的就喜欢争来争去的。以前还担心会影响兄妹感情,谁知道这两小的越争感情还越好了,哎~还是随他们去吧......但是,也不能在长辈面前瞎闹吧?想完,刘氏杏眼一瞪,“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呢!你们吵吵啥?想把弟弟妹妹都弄醒么?欠收拾是吧?”
“娘,我——”宁有丰想向刘氏解释,他只是想逗逗大妹嘛,谁知道她反映那么强烈啊?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就你话多!怎么老是喜欢招惹你妹呢?”刘氏随意地摆摆手好,打断了儿子的话,转身去安抚女儿,“大丫乖~快进被子里去,小心冻着,咱不跟你那坏哥哥计较哦~”
宁有丰嘟囔着,“什么嘛......我总共才说了一句话啊!哪里话多了?明明就是不待见俺......”
“你说啥呢?在那嘀嘀咕咕的?”刘氏没太听清楚,宁有丰回过神来,“哦!没啥!我是说,娘,咱该出发了吧?”
刘氏向窗外瞅了瞅,见天已蒙蒙亮。“恩,看这天色,也该出发了。”一边说着,一边重新给几个孩子掩了掩被角,准备跟大儿子一起去找当家的。
大丫见娘亲和哥哥都要走了,着急了,连忙又喊了声,“娘——”
刘氏本来见小儿子和小女儿都还睡得直打呼噜,正准备掀开门帘,就听到大丫小猫似的叫唤。有些不耐烦了,“干啥子啊?干啥子啊?说了不带你的,还叫唤个啥?给俺老老实实呆在屋里照看弟妹!等他们醒了就喂他们吃食,都放锅里温着呢!没事别给俺乱跑!听见没?你要是听话,晚上俺就让你爹给你买糖吃。不然就小心你的屁股!!”说完,不待大丫作何反映,急匆匆地去外屋了。
宁有丰见母亲走了,朝着一脸沮丧的大丫做了个鬼脸,“哈哈~被训了吧?活该!”随即,笑嘻嘻地往外屋跑去,“爹——娘——等等俺!”
“咚——咚——”大丫泄气地锤了锤被子,“什么嘛!就会欺负俺小!哼~不让俺去,俺还不稀罕呢!”说完,狠狠地钻进被窝里,嘟着小嘴又睡过去了。
约过一盏茶的时间,宁家夫妻二人一齐进入卧房,看见熟睡中的三个孩子,相互对视着轻轻笑了笑。宁青山扯着自家婆娘的袖口,“敏娘,咱走吧!”
刘氏点了点头,“嗯!”轻声叫上大儿子一齐掩上院门。伴随着朝阳的渐渐升起,在坑坑洼洼的小道上,宁家三口人拎着农货,正不紧不慢地向镇里赶去。远远的还能听见刘氏向丈夫说着大清早大丫嚷嚷着要一起去的事,“......刚刚吵得多凶,才一会功夫就又睡着了......”、丈夫不在意的笑声和大儿子蹦跳着向父亲解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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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俺饿了,俺饿了!”大丫这一觉睡得十分的香甜。梦中,她正在镇上跟爹娘一起买肉包子吃,刚准备啃的时候就被二丫给摇醒了。
“啊!~你赔我的肉包!!都是你!包子都掉地上了!!”大丫想着那掉地上的包子,要杀二丫的心都有了。
大丫一把拽着二丫的衣领,二丫被按在炕上,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姐,俺,俺没看见你的包子啊?俺也没包子赔你......”大丫看着身下这个才刚满三岁不久的妹妹,小脸憋得通红。大丫想着欺负个小娃娃也没啥意思,于是松开了二丫,将她拉正坐好。
“说吧!喊俺起来做啥?要让俺知道不是啥重要的事儿,你就等着被收拾吧!个小不点儿,有事儿没事儿老喜欢叫唤!”
二丫看着姐姐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缩了缩脑袋,“不是小事!俺好像听见有人在咱家院子里闹腾!姐,会不会是爹爹说的偷鸡贼啊?”
嗯?有人在院子里?爹娘出门不是都会锁门的吗?这样想着,大丫神色正了正。“就这事儿?俺去瞧瞧,你就老实呆在房子里。俺一会儿就回!”说完,汲着鞋准备去瞧瞧,二丫却把大丫的衣角给拽住了,“姐,俺也要去!”
“你去?你去做啥?就你这么点小豆丁能做啥?给俺老老实实待着,别把小弟给吵醒了,不然俺可找不到奶来哄他!”大丫看看了仍在熟睡的小弟,朝着二丫低吼道。
二丫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姐姐泛着火光的眼神,还是忍住了。大丫见妹妹终于听话了,满意地点点头,掀开了门帘。
“就让俺宁大丫看看谁在俺家捣乱,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一抬头,一对尖锐发达的牙齿差点挨到大丫的脑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还有那正出着厚重气味地大鼻孔,都在提醒着大丫一个事实。
难道这就是爹说的......“啊~~~~山彘啊!!!!!”大丫一边向院外一边喊,“二丫——二丫——快带着小弟跑出来!快跑出来!”
山彘没有理会大丫的喊叫,反而在院子里用牙齿随意地拱着土地,整个院子尘土飞扬。二丫听到大丫的叫喊声,什么也顾不上了。
二丫慌慌张张中只来得及穿一只鞋,吃力地抱着襁褓里的弟弟,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小弟似乎也感到了不安,从睡梦中醒来,哇哇地哭着不停。
二丫抱着弟弟才走出房门,看着比自家豚大上两三倍的野猪,吓得腿都软了。傻站在那儿,“姐——俺好怕!~”
看着着急,“怕啥?快过来!不让山彘真的会吃了你的!”
“俺,俺不敢......”
“少废话!快动!快!”二丫没办法,只好一点一点地往外挪。
眼见着二丫和小弟快出院门了,山彘却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二丫和小弟,它退了几步之后两前肢趴地,不断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二丫吓得腿发颤,看这情形不对,大丫风一般地冲向山彘,张开双臂护住弟妹,“你想干啥?不许你欺负俺弟妹!你要是饿了就吃俺吧!!!”大丫不停地对着山彘大吼。
突然间,山彘发作了,用力往前一顶,看起来厚实的围墙随即倒塌,大丫也一下子被顶到了墙根,头上不住地流着鲜血。而山彘呢?正在宁家粮窖里闹腾呢!
待邻居听到那么大动静过来探查时,就看到这么一幅情形:宁家二丫抱着被正哭得撕心裂肺的弟弟,无措地望着院子。顺着她的视角望去,只见翻得乱七八糟的院子里,鸡圈猪圈里空空如也,院中的桌椅摆设全都散架了,七零八落的散在各处。倒塌的青砖墙下,浑身是血的宁家大丫早已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