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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蕙心宫中

一个半月后的一个黄昏,云裳回到了京城。

蕙心宫中花荣草茂。张灯结彩了的厅内外流光溢彩,富丽中透着堂皇。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宫女们莺声燕语、来回穿梭于宫内外,力求蕙心宫的每一处都完美无缺。

蕙心宫原名勤德宫,位于延春宫的西侧。这里原是德妃的住处,两年前,德妃过世后,一直无人愿住。

皇上宣云裳为妃后,久卧病榻的察必皇后亲自起身,由宫女搀扶着绕着后宫前前后后查看一番后,对总管后宫的太监飘拜道:“飘公公,勤德宫环境幽静,适合人修身养性,就让云妃住那吧!你即刻找人整修整修,一定要找些法师做做法,祛除掉那里的衰气。云妃是新人,你要多多维护点。”

飘拜一口应承道:“皇后放心,小的这就着手去办。”

一个月后,勤德宫焕然一新。察必皇后亲自对皇上道:“皇上,勤德宫已经准备妥当,请圣上前往一观,顺便重新起个名号,勤德宫这名字对于云妃来说太老气了!”

忽必烈听说察必皇后亲自督促勤德宫的修缮,不由得心疼道:“皇后,你怎么亲自操心这些琐事呢?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察必宽厚地笑道:“哀家自幼随皇上南征北战,亲眼目睹皇上天下无双的才略与英武。这些年来,我已韶华不再,而皇上依然威武英勇、屡建伟业,能不拖皇上的后腿、让其他姐妹的青春朝气来映衬皇上的高大伟岸是做皇后的职责所在。只要皇上喜欢,哀家愿意做任何事,甚至让出这后位也行。”

忽必烈迅速用手捂住了察必皇后的嘴巴:“皇后,你我青梅竹马、共同赢得了这天下,朕的爱情早就抖落到你这里,这一世,无人能及!”

察必幸福地看着皇上,脸上流露出欣慰的微笑。忽然,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声一阵猛似一阵,脂粉掩饰不住的皱纹在身体剧烈的抽动中扭曲成了可怕的条条杠杠。

皇上一边令人找太医一边扶察必到床上,在她的脑后垫上高高的枕头后,心疼道:“皇后,别再操心后宫的事了,找个你信得过的人帮你掌管后宫吧!无论你多大,在朕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在草原上和朕并驾齐驱的察必姑娘。你看,时间过得多快,我们的孩子真金都成人了,作为太子,他还需要母后的支持与关心,你千万要保重身体。”

经过几轮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剧烈咳嗽后,察必皇后慢慢缓过气来。刚才,皇上的话打动了她的内心,是啊,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真金太子。虽说太子聪明能干,秉性正直,但是这孩子从小就循规蹈矩,胆子不大,她多希望他能拥有他父皇一样的英雄气魄与大气磅礴啊!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自己的孩子能够如雄鹰一般勇猛而坚强,像个真正的草原后代。

比起儿子的前途,皇上納几个妃子算得了什么。察必皇后抓着皇上的手,问道:“皇上想好勤德宫的新名了吗?”

忽必烈摇摇头道:“皇后,你现在这种情况,朕哪里有心事想这些事?随便起个吧!”

这时,一直照顾皇后的徐太医背着药箱匆忙而至。他为皇后把了把脉以后,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受了风寒,故而旧疾复发了!”说着,他打开药箱,取出两包药材,对一旁候着的宫女道:“赶快去御膳房把这药煎了,端给娘娘喝下!”

皇上担忧道:“太医,娘娘的身体没有大问题吧?”

徐太医跪下汇报道:“皇上放心,只要娘娘不劳心劳力,就没有大碍。”

皇上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正说着话,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江公公进入皇后的坤德宫,贴在皇上的耳边悄悄地耳语了一番后,皇上面露抱歉地对察必皇后道:“皇后,枢密院的知枢密院事有要事相商,我先回前朝去了。你保养好身体。”

察必皇后欲下床跪送,皇上及时按住了她,叹息道:“都几十年的夫妻了,皇后不必拘礼!”

察必皇后追问道:“云妃即将到宫,勤德宫更名的事不得拖延了,若皇上太忙,我就代劳了,好吗?”

皇上点头道:“再好不过了!皇后,你想好后交代别人办理就是了,别事必躬亲。”

察必皇后答应了一声后,皇上急急地带着江公公赶往了前朝。

徐太医等候宫女煎好药过来后,亲自指导宫女给察必皇后喂好药后,又仔细地交代了几句,也离开了坤德宫。

坤德宫一下安静了下来。

躺在床上的察必皇后左思右想后,脑子忽然灵光一闪。她激动地吩咐贴身宫女晚凤准备好笔墨和宣纸,放置于床边的书案上。

她挣扎着下床,弓身写下三个端端正正的正楷大字:蕙心宫。

于是,勤德宫改名为蕙心宫。在察必皇后的敦促下,后宫总管飘拜安排人摘下“勤德宫”的匾额,把三个镏着金光的大字“蕙心宫”高高地悬挂到了蕙心宫最醒目的地方。

在云裳云妃到来的前一天,蕙心宫被布置成延春宫里最华丽的宫殿。

云裳的花轿一到,延春宫顿时喜乐齐鸣、礼炮震天,后宫的空气里散发着弄弄的冒着喜气的硫磺味儿。

延春宫的妃嫔们倾巢而出。她们站在花轿必经的路上,观赏着新人红红的大花轿,脸上燃放着与君同乐的欢笑,心中却默默地燃烧着喜怒哀乐。这样的花轿,这样的排场,不光她们未曾拥有过,即使察必皇后,又何曾如此风光过?一个来自乡野的女人刚进宫就出尽了风头,以后还有她们这些妃嫔的容身之处吗?

然而,她们不敢造次。

察必皇后早已发下话来:云妃是皇上的妃,大家必须待她如姐妹。皇上国事繁重,后宫要让皇上快乐、轻松,皇上宠爱谁是皇上的事,后宫不可互相倾轧,有本事就让皇上宠幸你,没本事就安分守己,多事的妃嫔必将被关进冷宫。

一路的欢声笑语,一路的喜气洋洋。云裳的花轿沿着延春宫的主干道右拐后,经过两侧被花团锦簇的树儿围着的丽云路一直往前,来到了早就喜气冲天的蕙心宫。

花轿一落定,宫女们就围过来迎接蕙心宫的新主人。一位头插红花的老宫女按照察必皇后的吩咐,搀着云裳走下花轿,走上门口铺着的红地毯,把云裳搀到了正坐在高堂之上的皇上和皇后的面前。

本来,一对新人应该拜天地、拜高堂和相互对拜,但是云裳嫁的是当今皇上,而且她的身份只是一介宫妃,自然不可以照搬习俗。权衡再三后,察必皇后安排了云妃向皇上皇后跪拜这样一个环节,于情于理都妥帖周到,自然得到皇上的首肯。

盖着红盖头的云裳跪拜到了皇上和皇后的面前,连日的路途劳顿使得云裳腿酸胳膊疼。

皇后察必朝皇上示意了一下,皇上起身揭开了云裳的红盖头。

四周的目光顿时聚集到云裳的身上,就在这一瞥的瞬间,所有人的心底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啊,太美了!后宫美女如云,见惯了漂亮、风骚和高贵的美丽之后,后宫的人们早就见美不惊,然而,云裳的美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一见之下,大家再也无力从她的身上收回目光:难怪皇上如此宠爱?这样的女子根本就不属于凡间。

皇后察必仔细端详着云裳的面容,心下暗喜:云妃虽然美得超凡脱俗,但是端庄大方,眉眼间凝结着一股正气。这样的女子再受宠爱也不会坏了后宫的规矩和朝廷的纲常。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心情愈加地喜悦起来。

她轻轻咳嗽一声,温和地对云裳道:“云妃,今天起,你就正式成为蕙心宫的主人了。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哀家会慢慢指教,不过,你也不必拘泥太多,服侍好皇上、让皇上开心才是头等大事。”

说着,她下座弯腰,轻轻扶起了面前的云裳后,从身边晚凤的手中接过一只包装精美的首饰盒,放到了云裳的手中:“云妃,这是哀家年轻时皇上赠送的一只金凤凰头簪。哀家把它赠送于你,希你珍惜皇上对你的恩宠,让皇上万寿无疆、再创丰功伟业!”

云裳急忙下跪:“谢皇上、谢皇后!”

察必皇后再次扶起她,笑道:“云妃,哀家要回宫了!记住哀家的话。”

说着,皇后跟皇上行礼告别。

皇后走后,一大帮跟着皇后的宫女和其他观礼的妃嫔也不得不随之离去。

蕙心宫安静了下来。

贴身宫女宝珠和宝莲服侍云裳沐浴更衣后,送她进入了新房。

新房典雅而别致,熏过香料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幽幽地沁人心脾。房间靠墙的位置摆一张偌大的楠木龙床,床边罩着水红的帐幔。

宝珠引着云裳朝龙床那边走去,云裳眼角的余光已经扫到了帐幔之后身着睡袍的那个男人。她的腿突然沉重起来,脚步变得迟缓而滞重,心脏紧张得跳成了鼓点。

“宝珠,怎么这么慢?”皇上的头突然从帐幔之后伸了出来,看着宝珠的目光里含着责备。

宝珠吓得一跪到底:“皇,皇上,宝珠不是有意的!”

皇上正要继续发作,抬头看看宝珠身后的云裳,突然撇开宝珠,从床上一跃而起,光着脚走到了云裳的面前:“云妃,你怕朕?”

云裳全身一哆嗦,声音变了调:“是的,皇上!”

皇上哈哈大笑道:“怕什么?朕在你面前也就是一个男人!”

云裳低声道:“皇上不是普通的男人。”

皇上故意问道:“哪里不普通了?”

云裳更低地答道:“皇上是拥有大元天地的男人,皇上是主宰天下的男人,皇上是不属于一个女人的男人。”

皇上嬉笑道:“朕拥有大元天地无法改变,朕主宰天下也无法改变,但是朕不属于一个女人这件事可以改一改,你想要朕改吗?”

云裳吃惊地抬头,看着忽必烈历经沧桑的面孔,试探道:“真的?”

“当然!”

“皇上金口玉言,不可戏言呀!”

“是的!”

云裳想了想,摇摇头道:“算了,谁让我投身到宫中呢?如果独享皇上的恩宠,后宫的姐妹们不把云妃嫉恨成灰烬?”

忽必烈正色道:“她们敢?只要朕愿意,谁都阻拦不了。”

云裳暗自思忖道:谁想要他的恩宠?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呢?口中却言道:“云妃感谢皇上的一片真心,只是后宫有后宫的规矩,皇后的教诲还清清楚楚地记在云妃的脑海之中呢!”

忽必烈拦腰抱住了柔弱的云妃,一边哈哈地笑着,一边滚到了床上……

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一团殷红的血花落到了洁白的丝帕之上……

在疯狂摇晃的床第律动里,云裳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心有所恋的悲情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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